镜水镇的黄昏像幅被雨水洇开的水墨画,青石板路泛着冷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的响。林冷轩蹲在雕花影壁后,鼻尖萦绕着松木与血竭混合的气息,眼睁睁看着三名戴蓝色口罩的工人将雕花木板搬上货车。
"袖口沾着新刨的松木屑。" 他压低声音,手指在张明宇递来的笔记本上画了个悬镜符号,"和木雕馆梁柱材质相同,却用现代电锯切割 —— 他们不是修缮工人。"
少年盯着货车车斗里的木雕构件,每根横梁中央都刻着醒目的悬镜符号,与父亲收到的恐吓信封口印记完全一致:"邮戳地址是老槐树巷 13 号,和医院缴费单上的夜枭公司一样。" 他突然想起,父亲保险柜里的维修图纸,边角处也有相同的电锯切割痕迹。
货车引擎声响起时,林冷轩己经记下了车牌号:镜水镇 0714。这个编号像根细针扎进瞳孔,正是他的实验体编号,也是父亲警号的后西位。他拽着张明宇躲进巷口的豆腐坊,酸浆味混着柴油尾气,熏得人眼眶发酸。
"看司机。" 他用望远镜锁定驾驶座,看见男人虎口处的木槿花形烫伤,与夜枭成员特征完全吻合,"1998 年悬镜阁大火的幸存者,父亲笔记里提到的 ' 赵老西 '。"
张明宇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爸说过,赵老西现在是夜枭的工具人,专门负责销毁证据......" 话未说完,货车突然转向,朝着镇东头的陈氏祠堂驶去,车斗里的木雕构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具具等待下葬的棺木。
"跟上。" 林冷轩摸出父亲遗留的警用指南针,指针却反常地指向祠堂方向,"榫卯结构里藏着青铜碎片,干扰了磁场。"
陈氏祠堂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灯光,将悬镜符号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林冷轩贴着门缝望去,看见赵老西正指挥工人将木雕构件嵌入祠堂梁柱,每根横梁的悬镜符号,都对准了神龛上的陈氏祖先牌位。
"这些是地宫的封门构件。" 他想起父亲笔记里的地宫平面图,祠堂下方正是悬镜阁地宫的通风口,"夜枭要在 7 月 14 日前,用榫卯结构封死地宫。"
张明宇突然指着神龛:"我爸每年清明都会来祭拜,说陈氏祖先曾是悬镜阁的匠人......"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看见神龛抽屉半开,里面露出半截实验体名单,第一名正是母亲的名字 "陈素梅"。
祠堂角落传来木屑落地的轻响。林冷轩转身,看见戴斗笠的男人正往梁柱缝隙里塞青铜钉,钉头刻着 "0715"—— 张明宇的实验体编号。他突然想起,父亲坠楼时,现场遗留的青铜钉刻着 "0714",原来每枚钉子,都是实验体的 "活门"。
"赵老西," 他突然出声,"1998 年你在悬镜阁地窖,是不是见过七岁的陈素梅?"
男人的动作猛地顿住,口罩滑落一半,露出左脸的烧伤疤痕,形状与悬镜符号的裂痕完全吻合:"你爸没告诉你,她是夜枭最完美的实验体?" 他转身时,手中的凿子正对着张明宇的眉心,"包括你,0715 号。"
千钧一发之际,林冷轩甩出鲁班锁飞爪,勾住神龛上的祖先牌位。牌位倒下的瞬间,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整齐摆放着十二枚青铜钉,每枚都刻着不同的实验体编号,最新的两枚正是 "0714" 与 "0715"。
"跑!" 他拽着张明宇冲进暗格,却在关门的瞬间,看见赵老西将木雕构件拼成完整的悬镜符号,祠堂地面开始浮现地宫入口的轮廓。暗格内的油灯突然亮起,照亮了墙上的壁画 ——1998 年的悬镜阁地宫,父亲正将青铜镜核心塞进七岁男孩的眉心。
"那是我。" 张明宇盯着壁画上的实验体编号 "0715",声音发抖,"我爸当时就在现场,他...... 他拿着手术刀......"
林冷轩的目光落在壁画角落,那里画着个戴眼镜的医生,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红绳,正是母亲当年的标志性装饰。更让他心惊的是,壁画背景里的实验台上,摆着与他钥匙串相同的青铜残片,旁边标注着 "0714 号核心碎片"。
暗格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脚下的石板突然下沉。林冷轩摸出无人机拍摄的镇宅阵照片,发现壁画上的地宫入口,正是木雕馆屋顶 "镜眼" 的正下方。他突然想起,父亲坠楼时,身体朝向正是祠堂方向,原来那里,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看这个。" 张明宇从暗格底部挖出本血书,封面写着 "悬镜阁实验日志",第一页是父亲的字迹,"1998 年 7 月 14 日,0714 号实验体植入成功,陈素梅主动要求成为 0715 号监护者......"
日志内容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记录着夜枭如何利用镜水镇的榫卯结构,将青铜镜碎片植入儿童眉心,通过 "镜眼" 共振控制记忆。林冷轩的手指划过 "记忆重构失败,实验体出现自主意识" 的记录,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能记住不属于自己的细节。
祠堂外传来巨响,赵老西的咒骂声混着木雕构件断裂的脆响。林冷轩知道,夜枭己经发现了暗格,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将日志塞进背包,目光落在壁画上父亲的眼睛 —— 那是整幅画中唯一有高光的地方,仿佛在指引方向。
"从通风口出去。" 他指着壁画上的榫卯结构,"父亲设计的逃生通道,用的是 ' 七星穿宫术 '。"
通风口的铁栅栏生满铁锈,却在林冷轩触碰到的瞬间,自动向两侧滑开 —— 栅栏上的悬镜符号,与他钥匙串上的残片产生了共鸣。张明宇爬出去的瞬间,看见祠堂屋顶的悬镜符号己经拼接完成,赵老西正站在 "镜眼" 位置,手中举着枚刻有 "0714" 的青铜钉。
"他们要钉死地宫入口!" 他惊呼,看见赵老西的凿子正对准屋顶的 "镜眼",那里,正是木雕馆地宫的正上方。
林冷轩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最后一页:"当悬镜符号闭合,实验体将永远成为镜中傀儡。" 他摸出从赵老西那里顺来的干扰器,对准屋顶的悬镜符号,红色按钮按下的瞬间,整个祠堂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快跑!" 他拽着张明宇冲向镇口,却在转身时,看见祠堂的悬镜符号正在崩塌,露出下面的地宫入口。入口上方的石雕,正是父亲坠楼时手中攥着的青铜镜碎片图案。
古镇的黄昏彻底落幕,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张明宇看着自己的影子,发现后颈的斑点正在发光,与林冷轩的胎记形成完整的悬镜符号。他突然想起,父亲曾在他睡前故事里说过:"每个镜中人的影子,都是打开地宫的钥匙。"
当他们在镇口拦下辆破旧的三轮车时,后视镜里的陈氏祠堂正在燃烧,悬镜符号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林冷轩知道,这场由古镇黄昏开启的追逐,远未结束 —— 赵老西的凿子、夜枭的青铜钉、壁画上的实验日志,都在告诉他,地宫的大门己经开启,而他和张明宇,作为唯二存活的实验体,终将走进那片被松木与血竭浸染的黑暗,去寻找父亲用二十年时光,为他们拼出的、镜中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