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铁门在段言身后重重闭合，锁舌扣上的瞬间，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零下二十度的冷气裹着冻肉的腥气灌进鼻腔，苏嫣怀里的五金箱突然剧烈晃动——糖糖被闷得首踢腿，哭声响得像小兽崽。
"老周！"段言反手按住门锁，余光瞥见便利店老板正哆哆嗦嗦扯收银机电源线，手指冻得发僵，"缠紧门把手！"
老周喉结滚动两下，电源线在金属门把上绕出歪歪扭扭的死结，"冷库供电系统和物业总闸连着，切断......"他话音突然卡住，头顶通风管道传来"嘶——"的漏气声。
一团黑雾从管道口喷涌而出。
苏嫣首先捂住口鼻后退，发尾沾了黑雾的地方立刻泛起红疹；陈姐一把将女儿按在身后，小姑娘被呛得首咳嗽，咳着咳着突然发出类似野兽的呜咽；张叔的钢管"当啷"砸地，他捂着眼睛踉跄两步，粗哑的声音带着血沫："这味儿......像疫苗厂排的废水！"
段言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三天前暴雨夜，便利店外的下水道也漫出过这种腐臭——当时他以为是汛期污水，现在看分明是人为投放。
"糖糖！"苏嫣的惊呼让他猛地转头。
五金箱的搭扣被挣开半寸，糖糖的小拳头正抓着箱内王哥塞的压缩饼干，沾着饼干渣的小脸憋得通红。
段言冲过去按住箱盖，指尖触到箱体时突然一僵——金属表面爬着细密的黏液，和便利店货架裂缝里渗出的东西一模一样。
"苏嫣，撬开货架！"他扯下外套裹住糖糖，"王哥给的五金箱防腐蚀，先把孩子塞进去！"
苏嫣的发卡撞在货架锁孔上叮当作响，她额角沁出冷汗，却笑得比平时教小朋友画彩虹还温柔："糖糖不怕，阿姨给你变个躲猫猫游戏。"等孩子被稳妥塞进箱子，她才反手握住段言递来的扳手，"后面有动静。"
是张叔的钢管挑开了上层冻肉。
"小言！"流浪老人的声音带着震动，冻得发硬的五花肉"噗"地砸在地上，露出下方贴着银标签的冷藏箱，"实验体07......和灰鸦皮夹克上的编号一样！"
段言的呼吸骤然停滞。
前世记忆里，灰鸦总爱拍着左胸的皮质徽章说"07是神赐"，他当时只当是疯子的胡话，此刻盯着标签上"云港生物制药"的钢印，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被烧剩半页的《狂犬病毒变异实验日志》。
"所有出口都焊死了！"小刘的对讲机突然炸响老胡的咆哮，年轻片警的手一抖，对讲机摔在地上，"敢越界的......就按感染者处理！"
陈姐的女儿突然发出尖叫。
段言转头的瞬间，看见小姑娘的瞳孔正从金红褪成浑浊的灰，指甲刮过冷藏箱表面，金属"刺啦"裂开半指宽的缝——黏液从中涌出，在地面蜿蜒成细小的蛇。
"老周！"段言拽住便利店老板的衣袖，"你上个月给疫苗厂送过速冻肉，他们的排污管是不是和冷库管道连通？"
老周的嘴唇冻得发紫，却猛地点头："对！
我亲眼见工人把粗管子从冷库后墙通到地下......"他突然瞪大眼睛，"那天卸货时，有个穿白大褂的小伙子追出来，说'07株不能混进下水道'，结果被保安拖走了......"
头顶传来金属刮擦声。王哥的角磨机"滋"地熄火，冷库陷入黑暗。
段言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他摸到糖糖口袋里的门禁卡，背面的荧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箭头正指向脚下的检修口。
手指探进去摸索，触到一个金属环，是物业总闸的备用钥匙！
"谁？"苏嫣的扳手重重砸在地面，"那边有动静！"
黑暗中传来防化服摩擦的沙沙声。
老胡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混着腐烂内脏的腥气："段编辑，你爹的血清在冷藏箱里，拿出来......"
"爸爸救我！"糖糖的哭腔从五金箱里钻出来。
段言摸到箱盖的搭扣，突然想起前世苏嫣被丧尸撕碎前，也是这样抱着糖糖的玩具熊喊他名字。
他攥紧门禁卡，箭头在冷光中微微发烫——检修口的位置，正好在冷藏箱正下方。
"张叔！"他扯着嗓子喊，"消防栓扳手给我！"
流浪老人的手掌拍在他肩上，带着体温的金属物塞进他手心："要撬检修口？
我来。"
黑暗里，扳手与地面碰撞的脆响格外清晰。
段言听见老胡的防化服被划破的声音，听见苏嫣的扳手砸中什么硬物的闷响，听见陈姐用身体护着女儿的低吟，最后听见张叔粗重的喘息："这盖子......锈死了......"
冷藏箱的金属缝突然裂开一寸。
黏液如活物般涌出来，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箭头，正指向检修口。
段言的指尖触到钥匙齿痕，突然明白父亲当年为什么把备用钥匙藏在这里——那半页日志上的"地下三层"，根本不是指楼层，是指冷库地板下的第三层管道。
"再加把劲！"他吼道，掌心的钥匙与检修口锁孔严丝合缝，"老周，准备拉总闸！
苏嫣，护住糖糖！"
张叔的扳手在黑暗中划出弧光。
第一下，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发疼；第二下，盖子边缘半指；第三下——
"咔！"
检修口的锈铁盖裂开缝隙，冷风从地下更深处灌上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疫苗厂实验室特有的福尔马林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