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夜的诡异日记

雨幕在路灯下织成密网，段言的运动鞋踩过积水时溅起水花，后颈的雨水顺着衣领往脊骨里钻。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22:47，距离便利店打烊还有十三分钟——这是他连续加班半个月后唯一的消遣：买罐冰啤酒，在货架间晃悠半小时，听老周唠叨新到的速食。

但今天不一样。

闪电劈裂天空的刹那，他瞥见便利店玻璃门旁有团黑影。

雨太大，那东西被水冲得贴在台阶上，封皮泛着湿漉漉的黑。

段言弯腰时指尖先触到纸张的绵软，翻开扉页的瞬间，后槽牙狠狠咬在一起。

“段言 著 末世生存日记”——钢笔字在水渍里晕开，像团血污。

再往下是日期：“6月24日 暴雨转晴 全球丧尸爆发”。

风卷着雨珠灌进领口，段言的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三天前校对的那本丧尸题材网文，主角也是在暴雨夜捡到日记，结果被编辑吐槽“设定太俗套”。

可此刻他手里的纸页带着霉味，边缘还粘着半片枯叶——分明是本旧物。

“小段子？”收银台传来老周的招呼声，秃头老板正擦着玻璃罐里的关东煮，“雨下这么大，赶紧进来躲躲。”

段言的手指在日记本上蜷成拳。

他想起七岁那年，父亲也是在这样的暴雨夜被救护车拉走，医生说“未知病毒”，后来母亲总在雨天翻出父亲的旧笔记本，说“他走前还在写东西”。

“周叔，”他捏着本子走向收银台，指节发白，“货架第三层的蓝山速溶，是不是缺货了？”

老周的抹布顿在半空：“你咋知道？物流车今早被山洪堵了，我刚在群里跟总部报备——”他转身走向货架，胶鞋在地面蹭出刺耳的声响，“第三层...还真就剩两罐了。”

段言的太阳穴突突跳。

日记第三页写着：“6月21日23:00，便利店第三层蓝山咖啡因暴雨物流延迟，仅剩两罐。”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日记本在掌心烫得慌。

“周叔，我帮您清库存吧。”他扯出个笑，“最近写稿熬夜多，压缩饼干能囤点是点。”说着弯腰去搬货架最下层的纸箱，余光瞥见兼职生小吴正蹲在店门口收快递，染成栗色的发梢滴着水，后背绷得像根弦。

“嗷！”

尖叫来得突然。

小吴踉跄着撞在货架上，薯片袋稀里哗啦往下掉。

段言看见他小腿上有道血痕，深褐色的液体正从齿印里渗出来——不远处的雨幕里，只流浪狗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眼睛泛着诡异的红。

“拿打火机！”段言冲老周喊，抄起旁边的塑料凳砸过去。

狗被砸得歪了歪头，却没退开，反而低嚎着扑上来。

他摸出兜里的防风打火机，蓝色火焰腾起的瞬间，狗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夹着尾巴窜进雨里。

“小吴！”老周抓着创可贴冲过来，枯瘦的手按在小吴额头，“烫得邪乎！这雨把你淋出高烧了？”

小吴捂着伤口首抖，栗色刘海下的眼睛瞪得溜圆：“那狗...它刚才对着我笑。”

段言的呼吸顿住。

日记里写过丧尸化初期症状：高烧、攻击欲亢进、出现幻觉。

他盯着小吴腿上的伤口，血珠正从暗红转为浑浊的黑。

“叮铃——”

玻璃门被撞开的声响盖过了雨声。

段言转头，看见个穿米白针织衫的女人，怀里抱着个穿恐龙睡衣的小女孩。

女人发梢滴着水，背包侧袋露出半截幼儿园工作牌，上面“苏嫣”两个字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

“实在不好意思。”她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托了托，小丫头正揪着她的领口抽噎，“幼儿园停电提前放学，路上雨太大...我们能在这儿躲会儿吗？”

老周连忙摆手：“躲！快躲！小吴，去把里屋的电暖器搬出来。”

小吴应声站起，却在转身时踉跄了下。

段言注意到他刚才捂伤口的手，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正滴在瓷砖上，像滴融化的沥青。

“我帮您整理货架吧。”苏嫣弯腰捡起地上的薯片袋，发顶的珍珠发卡在灯光下闪了闪，“糖糖最会摆零食了是不是？”

小女孩抽着鼻子点头，肉乎乎的小手抓起袋小熊饼干。

段言鬼使神差地蹲下去帮忙，指尖碰到苏嫣的瞬间，店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

“不怕不怕。”苏嫣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安抚的温软，“糖糖看，外面闪电多漂亮。”

段言借着窗外的雷光，看见她眼尾的泪痣，和记忆里重叠。

前世末世爆发后，他在第七区的废墟里找到过这颗泪痣，当时苏嫣护着二十多个孩子，后背被丧尸抓得血肉模糊。

“咔嗒。”老周摸出应急灯，暖黄的光重新漫开。

苏嫣冲他笑了笑，又低头哄孩子，段言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攥着日记本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我得回家取伞。”他把饼干放回货架，动作刻意放轻，“不然明早没法上班。”

老周从柜台下摸出把伞递给他：“拿我的，你家离得近。”

段言接过伞，转身时瞥见小吴正对着玻璃门哈气，在雾气上画歪歪扭扭的线。

他腿上的伤口己经肿成青紫色，老周的咳嗽声突然变得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砰——”

后巷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苏嫣怀里的糖糖“哇”地哭出来，段言的心跳漏了一拍。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6月21日23:30，便利店后巷出现首例变异生物。”

他攥紧背包带，里面的日记本硌着肋骨。

走出店门时，雨势小了些，他听见老周在身后喊：“小段子，明早来拿伞啊！”

段言没回头。

他加快脚步往公寓走，雨丝打在脸上像针。

摸出手机时，屏幕亮光照出他泛白的唇——他刚才在便利店借老周的座机查了天气，6月24日确实是晴天。

公寓电梯停了，他爬楼梯时听见楼下传来狗叫，不是普通的犬吠，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学，又尖又细。

推开门的瞬间，段言把日记本塞进抽屉最底层，转身时瞥见电脑屏幕上亮着未读邮件——是主编的消息：“新收的丧尸文，设定太扯，明天帮我退了。”

他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手机突然震动，是新闻推送：“云港市动物园报告：三只实验用犬出现异常攻击行为。”

段言的喉结动了动。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狂犬病毒 变异 潜伏期”，搜索框刚跳出自动补全的“72小时”，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

他猛地转头，看见对面楼的窗户里，有个身影正扒着栏杆往下爬，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雨又大了，模糊了那东西的脸，但段言清楚地看见，它的指甲长得离谱，在墙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手机在掌心发烫，他想起日记本里夹着的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后颈有块青紫色的斑——和父亲病历本最后一页的照片，一模一样。

窗外的嘶吼混着雨声灌进来，段言摸向抽屉的手微微发抖。

三天后，全球丧尸爆发。

而他现在，需要在这三天里，囤够三百人三个月的物资，找到苏嫣，还有...

他低头看向手机，搜索栏里的字被雨水晕开，像团逐渐扩散的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