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又来个硬菜！”
几个朋友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周亚华的眼睛却在看到那个砂锅的瞬间，骤然瞪圆了。
他的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这……这是……”
刘生把滚烫的砂锅稳稳地放在桌子中央，揭开了盖子。
“哗——”
一股更浓郁的白雾蒸腾而起，香味如同炸弹一般爆开。
只见砂锅里，金黄色的鸡汤翻滚着，大块的鸡肉炖得软烂。
榛蘑吸饱了汤汁，变得油润，晶莹剔透的粉条在其中若隐若现。
“小鸡炖蘑菇！”
周亚华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身边朋友的肩膀，激动地摇晃着。
“兄弟！看见没！这就是我们东北的魂儿！”
“小鸡炖蘑菇！”
“我滴妈呀！我来魔都快五年了，做梦都想吃这一口正宗的！”
他的朋友被他晃得头晕眼花，却也完全被眼前这道菜给镇住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鸡炖蘑菇？闻着也太香了吧！”
“这蘑菇，看着跟我们平时吃的香菇不一样啊？”
周亚华一脸“你问对人了”的表情，指着锅里的蘑菇，唾沫横飞地介绍起来。
“那能一样吗？这叫榛蘑！野生的！”
“只有我们老家那边山里头才长！出了那片山，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还有这粉条，必须得是宽粉，炖久了才好吃，吸溜一口，全是鸡汤的味儿！”
“我跟你们说，这道菜的精髓，就在这汤里！”
刘生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行了，别光说不练了。”
“还有东西呢。”
说着，他又转身回了后厨。
周亚华愣了一下。
“还有？”
不一会儿，刘生端着两个小盘子和一个竹制的小蒸笼走了出来。
一个小盘子里，是颜色深沉，质地粘稠的大酱。
另一个小盘子里，是切得细碎的香葱和香菜，淋上了滚烫的热油，滋啦作响，香气扑鼻。
当刘生揭开那个小蒸笼的盖子时，周亚华彻底呆住了。
蒸笼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摞薄薄的、泛着油光的面饼。
那不是发面饼，也不是普通的烙饼。
而是一种用死面烙出来的，薄如蝉翼，层层分明，带着淡淡葱油香气的——
死面馍馍。
周亚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拿起一张馍馍。
那温热而熟悉的触感，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生子……”
他声音沙哑，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大酱，这葱油，这死面馍馍……
这不就是他小时候，他妈最常给他做的东西吗？
冬天里，窗外下着大雪，屋里烧着火炕。
他妈在灶台前忙活着，炖上一锅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再烙上一大摞葱油死面馍馍。
他盘腿坐在炕上，用馍馍卷上大酱和葱花。
再夹上一块炖得烂糊的鸡肉，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那是他记忆里，最幸福的味道。
也是他离家多年，再也没有尝到过的味道。
他没想到，刘生居然会给他准备这么一份惊喜。
这份心意，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贵重。
刘生看他这要哭不哭的样子，锤了他一下。
“一个大老爷们，至于吗？”
“之前听你念叨过好几次，说想吃家里的这一口。”
“我就琢磨着给你做一次。”
“赶紧吃吧，尝尝地不地道。”
周亚华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地道！”
“太地道了！”
他拿起一张馍馍，熟练地用筷子抹上一层大酱。
又铺上一层葱油香菜，然后从砂锅里夹出一大块吸满了汤汁的鸡肉放在中间，卷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馍馍滑溜又有嚼劲，大酱的咸香，葱油的辛香，鸡肉的鲜美。
就是这个味！
一点都没错！
周亚华的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吃！呜……太好吃了！”
他的朋友们都看傻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周亚华这么失态的样子。
“不是，亚华，有那么夸张吗？”
“不就是个饼卷肉吗？”
一个朋友半信半疑地学着周亚华的样子，也卷了一个。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亮了。
“卧槽！”
“这饼……这馍馍的口感好特别！又滑又韧！”
“跟我们南方吃的面点完全不一样！”
“还有这酱！配着鸡肉和汤汁，味道绝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也纷纷动手。
“这粉条也好吃！Q弹爽滑！”
“快看这白菜！吸满了汤汁，比肉还香！”
“老板，你这手艺不去开个连锁店都屈才了！”
一小时后。
每个人都吃得肚皮滚圆，一脸幸福的瘫在椅子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桌上的菜，被扫荡得干干净净，连那锅鸡汤，都被他们用馍馍蘸着吃得一滴不剩。
周亚华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
“爽！”
“太爽了！”
“生子，我跟你说，这是我来魔都之后，吃得最幸福的一顿饭！”
他站起身，走到刘生身边，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以后我就是你这儿的铁杆常客了！我每周都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行，我得跟公司行政提建议去！让他们把你请去我们食堂当大厨！必须的！”
刘生哭笑不得地推开他。
“行了你，赶紧带着你的狐朋狗友们滚蛋吧。”
“店里还要收拾呢。”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帘被一只小手掀开，小欣探出了个小脑袋。
看到店里这么多人，她也不怯场，反而脆生生地说道。
“叔叔们好。”
周亚华一看到小欣，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灿烂。
“哎哟！我们家小欣出来啦！”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了半天，结果只掏出几个钢镚，顿时有些尴尬。
“那个……叔叔今天出门急，没带什么礼物。”
小欣却摇了摇头，懂事地说道。
“叔叔不用送礼物。”
“叔叔们常来吃饭，小欣就开心了。”
她又对着其他人挥了挥手。
“叔叔们再见，欢迎下次光临！”
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把周亚华的朋友们都给逗乐了。
“这小姑娘，真可爱！”
“老板，你这侄女也太招人喜欢了！”
一群人笑着跟小欣道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饭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