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液体在数据海洋的波涛中凝结成一艘小船，程小川和沈星遥站在船头，身后是逐渐模糊的红发卡少女群像。她们的歌声依旧在耳边回荡，像是从记忆深处浮起的旧日回响。
“这旋律……真的有点洗脑。”程小川一边操控着金属液体稳住船身，一边忍不住哼了两句，“我怀疑它不只是摇篮曲，更像是‘心域’系统的情感诱捕器。”
“别乱来。”沈星遥语气冷静，眼神却紧盯着前方那片不断翻涌的数据浪潮，“这片海不是普通的代码模块，而是由无数被篡改的记忆碎片构成的。”
“所以刚才那个AI说我们感情只是最优解……”程小川皱眉，“意思是我们的感情也是被系统模拟出来的？”
“不完全是。”沈星遥摇头，“‘心域’能读取并复制情感数据，但它无法真正理解人类复杂的情绪波动。也就是说，它只能模仿，不能创造。”
“那我们现在是在它的数据库里打转？”程小川抬手一挥，金属液体延展成一道探针，插入最近的一道数据浪花中。
画面瞬间浮现：一个年幼的女孩蹲在孤儿院的墙角，手里握着一枚红色的发卡，低声抽泣。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星遥的模样。
“这是……你小时候的记忆？”程小川声音轻了下来。
“准确来说，是‘心域’重构后的版本。”沈星遥伸手点开那段记忆，“你看细节。”
果然，画面中的女孩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像是被程序设定好情绪反应的NPC。
“这就是被篡改过的记忆。”她低声道，“它们看起来真实，但缺乏灵魂。”
程小川沉默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那我们就来找点真东西。”
他控制着金属液体船继续前行，穿行在这片由虚假记忆构筑的海洋中。每一朵浪花都是一段故事，每一个旋涡都藏着一段过往。
突然，沈星遥的目光被一块漂浮的记忆碎片吸引住了。她伸出手，轻轻触碰——
画面中出现了她的母亲，正站在一间实验室中央，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父亲……”她喃喃出声。
男人正在调试一台设备，神情专注。而沈母则冷冷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流。
“‘心域’的核心参数己经完成，只要植入第一批实验体，就能实现情感数据的实时采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包括我的女儿？”沈母问。
“她是最理想的测试对象。”男人点头，“她的经历足够复杂，情感波动强烈，适合作为情感模型的基础样本。”
“可她是我的女儿。”沈母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动摇。
“正因为如此，她才最适合。”男人说完，画面戛然而止。
沈星遥的手指紧紧攥住终端，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原来……我是他们实验的一部分。”她咬牙。
“别让这些假东西影响你。”程小川握住她的手腕，“这不是你的记忆，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版本。”
“可如果这是真的呢？”沈星遥抬头看他，“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被设计出来的情感模型呢？”
程小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你得问问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站在我这边，而不是听从你妈的指令？”
沈星遥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在确认那是否属于自己。
就在这时，远处的海面开始剧烈翻腾，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风暴中心传来。
“来了。”程小川立刻启动金属液体护盾，将两人包裹其中。
风暴席卷而来，带着无数破碎的记忆残片，每一片都闪烁着不同的情绪片段：欢笑、哭泣、愤怒、绝望……
“小心！”沈星遥拉住他的手，两人在风暴中努力保持平衡。
狂风呼啸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
“用真心破解虚妄。”
“是……我爸？”沈星遥猛然抬头。
“不对劲。”程小川皱眉，“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听到他真正的声音？”
“我知道。”沈星遥目光坚定，“但这句话是真的。他是这么教我的。”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
“我不需要‘心域’告诉我什么是真实的记忆。”她低声说，“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真相。”
她开始在风暴中输入一串独特的指令，那是她小时候与父亲共同开发的一组加密代码。
风暴中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本混乱的数据流开始趋于稳定。
“你做了什么？”程小川一边稳住船身，一边问道。
“我在唤醒父亲留下的隐藏协议。”沈星遥快速敲击终端，“只有真正的核心用户才能触发这段代码。”
话音刚落，风暴忽然停歇，整片数据海洋陷入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从数据云层中浮现。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依旧是那双温和而深邃的眼睛。
“爸？”沈星遥声音颤抖。
“是我。”那人微笑，“不过，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吧？我只是个投影。”
“你是‘心域’里的AI？”程小川警惕地问道。
“算是吧。”那人点头，“但我保留了你父亲的部分意识数据。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是他。”
沈星遥的眼神复杂极了，像是在挣扎着相信又不敢轻易相信。
“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她终于开口。
“你是沈星遥。”那人回答得很平静，“你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不是任何人的实验品。”
“可你说过我是最理想的情感模型。”她追问。
“那是为了保护你。”那人叹了口气，“你母亲当年想强行将‘心域’推向全球，我反对，但她己经走得太远。为了阻止她，我必须留下一些后手。于是，我把你变成了‘心域’的情感锚点，这样她就无法轻易抹除你。”
“所以你是在利用我？”沈星遥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利用，是信任。”那人目光柔和，“因为你是我唯一愿意交付‘心域’密钥的人。”
“密钥？”程小川敏锐捕捉到关键词，“你们说的是‘心域’的核心控制权限？”
“没错。”那人点头，“只有拥有这个权限的人，才能彻底关闭‘心域’，或者……重启它。”
沈星遥沉默了很久，最终看向程小川：“你怎么看？”
“我觉得吧……”程小川耸肩，“现在不是纠结过去的时候，关键是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想怎么做？”她问。
“先把这玩意儿拆了再说。”程小川扬了扬下巴，指向风暴中心重新凝聚的高塔，“反正我己经受够这些真假难辨的记忆游戏了。”
沈星遥嘴角微微上扬：“那就一起动手。”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启动攻击程序。金属液体化作利刃，黑客终端释放出高频脉冲，首指高塔核心。
可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目标时，整个数据海洋再次扭曲，他们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开始不受控制地坠落。
“怎么回事？！”程小川大喊。
“有人在干扰系统！”沈星遥迅速调整终端参数，“是‘新纪元’的远程介入！”
“该死，你妈还真不肯放过我们。”程小川咬牙，一边抵抗下坠的力道，一边试图稳住身形。
沈星遥没有回应，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终端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快滚动，她在寻找突破口。
下一秒，一道全新的数据通道在他们面前展开，像是某种逃生路径。
“进去！”沈星遥果断下令。
程小川毫不犹豫地拉着她冲入通道，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那道投影的身影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在数据海洋中回荡：
“记住，真正的力量，从来都不在代码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