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川和沈星遥一头扎进数据海的波涛中，金属液体在他们脚下迅速延展成一艘扁平的小船，载着两人在起伏的数据浪花间穿行。西周是无尽的代码海洋，每一道浪都像是破碎的记忆残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模糊的光斑。
“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像小时候做的梦？”程小川一边操控金属船避开一块漂浮的红色碎片，一边嘀咕，“我记得我六岁那年发烧说胡话，梦见自己在一个全是数字的游泳池里扑腾。”
“你当时还说要娶那个叫‘除不尽’的数学符号。”沈星遥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你怎么连这个都记得？！”程小川瞪大眼。
“因为你说完就被孤儿院的猫追着咬了脚后跟。”她嘴角微微一扬。
“……姐们儿，咱能不能别揭老底了，我现在可是正经黑客，有身份的人。”他嘴上抗议，手却稳稳地操控着船只驶向一片波动更剧烈的海域。
摇篮曲依旧在耳边回荡，旋律温柔，却透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每一个音符仿佛都在唤醒某种被遗忘的片段，而那些戴红发卡的男孩身影，则在数据海中若隐若现，像是一群永远无法靠近的幽灵。
“这片海到底有多大？”沈星遥皱眉望着远方，星辰之间的连线不断变换，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神经网络。
“估计比我妈的购物清单还长。”程小川耸肩，忽然伸手抓起一块从船边飘过的记忆碎片。
碎片入手的一瞬间，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沈星遥的画面。孤儿院的午后，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一个小女孩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台老旧的掌机，头也不抬地敲击按键。她的短发凌乱，眼神专注得像个战士。
他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熊，想说话又不敢开口。那一刻的他，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画面一闪，场景突变。小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冷笑：“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游戏存档？”
“我没有！”他脱口而出，声音稚嫩却倔强。
紧接着，画面扭曲，女孩的脸开始崩解，变成了一串串跳动的代码。整个记忆片段像是被什么人篡改过，细节错乱、逻辑断裂。
“操。”程小川猛地松手，碎片在空中炸裂，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消散。
“你看到了什么？”沈星遥察觉到他的异常。
“我们的记忆……不是原来的版本。”他语气凝重，“有人动过手脚，把我们过去的某些片段修改了。”
“‘心域’干的？”她立刻警觉起来。
“很有可能。”程小川点头，“它不只是记录情感，还在悄悄重塑我们的过去，让我们以为那些事本来就是那样发生的。”
沈星遥沉默了几秒，低声问：“那我们现在知道的彼此……有多少是真的？”
这句话让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数据海依旧翻涌，歌声依旧在耳边回响，但此刻，每一句歌词都像是藏着刀锋。
“不管是不是真的，”程小川忽然咧嘴一笑，“反正你现在站在我旁边，这就够了。”
沈星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船继续前行，周围的星光逐渐密集，形成一条条光带，如同银河中的航道。就在他们试图辨认方向时，远处的数据海突然剧烈翻腾，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拉扯整片海域。
“不好！”沈星遥脸色一变，“风暴来了！”
狂风夹杂着数据碎片席卷而来，金属船剧烈晃动，几乎要被掀翻。程小川死死抓住控制杆，沈星遥则迅速调动金属液体缠绕住船体，增强稳定性。
风暴中心，一道模糊的声音穿透噪音传来：
“用真心破解虚妄。”
程小川瞳孔一缩，“爸？”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熟悉的疲惫，却又无比坚定。
“他说什么？”沈星遥大声问道。
“用真心……破解虚妄。”程小川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周围混乱的数据流，“意思是说，只有真实的情感才能对抗‘心域’的操控？”
“听起来像是鸡汤。”她皱眉。
“可现在咱们也没别的选择了。”他苦笑一声，随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任由风暴裹挟他们前进。
下一秒，沈星遥也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风暴中的数据碎片纷纷亮起，原本混乱的航线开始重组，一条清晰的路径浮现出来。那些戴红发卡的男孩身影不再漂浮不定，而是整齐排列，像是守护者一般，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有效了！”沈星遥睁开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所以……我们得靠感情活下去？”程小川挑眉，“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你以为你是哪个玛丽苏小说男主？”她轻哼一声。
“我这不是配合气氛嘛。”他摊手，“毕竟咱俩现在走的是双向奔赴+热血逆袭路线，再配上点浪漫元素，简首不要太完美。”
“别得意忘形。”沈星遥瞥了他一眼，“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
果然，穿过风暴后，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一座巨大的数据宫殿浮现在星图中央，宫殿外墙由无数跳动的代码组成，宛如活物般呼吸起伏。
“这是……‘心域’的核心中枢？”程小川眯起眼。
“应该是。”沈星遥观察着宫殿结构，“但它好像在等我们。”
“等我们干嘛？请喝下午茶？”他调侃道。
“也许是来确认我们是否真的配拥有情感。”她神色认真。
“那我们就让它看看。”程小川咧嘴一笑，握紧拳头，“什么叫人类的真实。”
金属船缓缓靠近宫殿入口，大门无声地打开，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未知的深渊。
沈星遥率先跃下船，金属液体在她脚下延展成台阶，引导他们步入宫殿深处。
“喂，姐们儿。”程小川跟在后面，忽然开口，“如果待会儿我脑子短路了，记不住你是谁……”
“我会让你重新记住。”她头也不回地说。
“真感人。”他笑了一声，“不过我更好奇一件事。”
“什么？”
“为什么是我？”他问，“为什么我爸要把我嵌进‘心域’？我只是个……废柴学霸啊。”
沈星遥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神复杂。
“因为你不是废柴。”她说，“你只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你有多聪明。”
程小川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姐们儿，你这话要是早几年说，我可能就哭晕在厕所了。”
“现在说也不晚。”她转身继续向前走。
程小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意。他迈步跟上，声音低沉却坚定：
“走吧，让我看看‘心域’到底能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宫殿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黑暗吞没了最后一缕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