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柔的目光在槐树上多停了两秒，于依依的手指己经绞紧了红围巾穗子。
她听见小姑娘喉咙里发出极小的清嗓声，抬头时眼睛亮得过分："那树是上个月刚运来的，我姐说还在观察期......"尾音越说越轻，像被风卷走的蒲公英。
苏小柔立刻收回视线，指尖轻轻碰了碰于依依发颤的手背："我就是好奇，培育中心肯定有自己的规矩。"她弯起眼睛笑，"就像我们出任务时，肖队也不让随便问机密坐标。"
于依依的耳朵瞬间红到耳尖。
她突然松开围巾，抓住苏小柔的手腕往橘子树跑："我、我带你看我新嫁接的蜜橘！
皮儿薄得能透光，上次王队长尝了说比末世前的砂糖橘还甜！"跑了两步又刹住脚，回头时睫毛扑闪着，"小柔姐，我不是故意瞒你......那树的资料锁在我姐办公室，连我都没看过完整的培育日志......"
苏小柔被她拽得踉跄，却由着这股子热乎劲往前带。
她摸到于依依掌心的薄茧——是长期侍弄苗株磨出来的，比自己握枪的茧子软些，带着植物特有的潮润。"我明白的。"她轻声说，"就像我不会问肖队每次出任务前在地图上画的红圈是什么。"
于依依这才真正笑开，小梨涡在脸颊上漾出两个小坑。
她踮脚摘下颗橘子，指甲在薄皮上轻轻一掐，金黄的汁水"滋"地溅出来，染湿了两人的袖口。
苏小柔凑过去闻，甜香裹着点清苦的橘叶味，像把春天揉碎了塞进鼻腔。
"尝尝！"于依依把剥好的橘子塞进她手里，"这品种抗寒，冬天也能挂果。
我姐说要是推广开，基地冬天能多三成维生素补给。"
橘瓣在嘴里化得很快，甜得几乎没有酸头，连丝络都软得能咽下去。
苏小柔嚼着果肉，目光无意识扫过窗台——那里摆着个玻璃罐，装着些深紫色的种子，标签上写着"变异番茄F3代"。
她摸了摸腰间的空间玉坠，里面还收着上次在废弃植物园捡的三袋南瓜籽，据老周说那是抗虫害的变异品种。
"依依，你们培育新苗最缺什么？"她突然问。
于依依正仰头给橘子树调整补光灯，闻言歪头想了想："缺稳定的变异植株母本吧？
普通种子好弄，可带异能属性的......上个月我姐为了找抗辐射的番茄母株，跟狩猎队换了半车晶核。"
苏小柔的手指在玉坠上轻轻敲了两下。
她想起空间最里层的藤编箱，里面躺着去年在变异玫瑰丛里挖到的蓝紫色花种，基地实验室检测过，说是带轻微净化属性——或许能跟培育中心换点抗辐射的番茄苗？
这样小队出任务时，队员们啃两个番茄就能减少辐射伤害，比喝昂贵的净化药剂划算多了。
"小柔？"
肖飞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苏小柔转头，看见他抱着件军大衣站在二楼转角，肩章上沾着点草屑，应该是刚从于娴的办公室出来。
于依依立刻蹦过去，揪住他的衣袖晃："肖队长你可算忙完了！
我姐说今晚留你们在员工宿舍睡，就在三楼最东头那间！"
肖飞低头看她，眼角微微弯着："于姑娘这么热情，我们要是推辞，倒显得矫情了。"他目光扫过苏小柔手里的橘子皮，又落在她沾着汁水的袖口，"下午没碰着刺？"
"没有。"苏小柔摇头，把没说完的心思暂时压下。
她注意到肖飞军大衣下露出半截文件袋，封皮上印着"培育中心核心项目审批"——看来于娴刚才跟他谈的正是那棵槐树的事。
晚餐在培育中心的小饭堂吃。
于娴端来蒸得透亮的菜包，皮是用奶油生菜汁和的，咬开能看见里面裹着剁碎的紫色番茄，酸甜汁水渗进菜叶里，比中午的生菜更鲜。"这是依依的创意。"于娴笑着给肖飞添汤，"她说要让基地的人尝尝'培育中心味道'。"
"下个月狩猎队要跟我们换五十株抗辐射番茄苗。"于依依扒拉着饭，腮帮子鼓得像仓鼠，"王队长说拿晶核换，可我姐非说要换十箱盐——基地现在最缺的是调味品，晶核留着给异能者更划算。"
肖飞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你们倒会算账。"
"那是我姐厉害！"于依依立刻给姐姐捧场，"上个月用三株耐寒白菜苗换了半车燃油，现在培育中心的补光灯能多开两小时——小柔姐你晚上要是起夜，走廊灯能亮到十点！"
苏小柔垂眼喝汤，把"换盐"和"燃油"两个词默默记在心里。
她的空间里还收着从废弃超市搬来的两箱加碘盐，包装都没拆过——或许能拿这个跟培育中心换点更实用的东西？
晚上八点，苏小柔躺在员工宿舍的木床上。
被子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枕头下还塞了包干艾草，闻着让人犯困。
可她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平时睡惯了小队帐篷，突然睡这么软的床，总觉得少了点安全感。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漏进来，在墙上投出树影。
她想起那棵槐树，想起肖飞下午拿的文件袋，想起于依依说的"抗辐射番茄"和"耐寒白菜"。
正出神时，灯突然"啪"地灭了。
眼前陷入彻底的黑暗。
苏小柔猛地坐起来，心跳声在耳边炸响。
她摸到枕头边的手电筒，刚要按开关，就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肖飞的军靴声，带着惯有的沉稳节奏，正往这边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