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碾过碎砖的颠簸让苏小柔咬到了舌尖。
后斗传来高个男人的呜咽,混着丧尸越来越近的嘶吼,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肖飞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因用力泛白,副驾的她能清晰看见他后颈那道伤疤随着吞咽动作起伏——和照片里穿军装男人的伤疤,连形状都分毫不差。
"飞哥。"她攥紧帆布包,镯子烫得腕骨生疼,"那扇门...三天前我离开时,铁链缠了三道,门后堆了半车废钢筋。"
肖飞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猛地一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他的目光透过车内的后视镜,落在了后斗里的周剑身上。只见周剑正手持一把锋利的军刀,有节奏地敲打着高个男人的膝盖,每一下都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如同一根细针,首首地扎进了苏小柔发颤的尾椎,让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说门没锁死……”苏小柔的声音有些发紧,像是被恐惧扼住了喉咙。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今早掀开门帘时那声轻响,以及那一瞬间的不祥预感。“可我听见的明明是铁链落地的声音,还有……”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要冲破某种束缚,“还有人转动门把的声音!”
肖飞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骤然收缩,他的心跳也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前世基地被丧尸破城的那个夜晚,他同样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从背后锁住了仓库门,只能无助地听着丧尸撞门的声音,以及那夹杂在其中的“门没插销”的狞笑。
后颈的伤疤突然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肖飞像是被这疼痛惊醒了一般,猛地扯回了自己的手。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苏小柔那发红的眼尾时,他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你早该说的。”
"我以为..."苏小柔松开手,帆布包滑落,半张照片露出来。
肖飞余光瞥见照片里军装男人的后颈,呼吸一滞——那道疤,是他十六岁替老肖挡刀留下的。
"停车!"他猛打方向盘,卡车在巷口急刹。
后斗传来周剑的骂骂咧咧,两个男人被甩得撞在铁皮上。
肖飞扯掉安全带,转身时军靴碾过地上的血沫,"周剑,带他们过来。"
周剑拽着两人的衣领拖过来。
矮壮男人膝盖磕在地上,抬头时鼻涕混着血糊在脸上:"大...大哥,我们就是想讨口饭吃!
听见仓库有动静,以为...以为有吃的..."
"吃的?"肖飞蹲下来,手指捏住矮壮男人指甲缝里的白灰,"这墙灰是苏小柔补墙用的,上个月的新水泥。"他扯过苏小柔的手腕,"她镯子发烫时,你们在撬门;她空间奶粉漏味时,你们在拆砖。"他突然笑了,可那笑比丧尸嚎还冷,"前世有人用这招,把我锁在满是丧尸的仓库里。"
高个男人突然磕头,额头撞在红砖上"砰砰"响:"真不是故意引丧尸!
我们就想...想等你们走了拿点东西!"
"拿东西需要拆墙?"苏小柔按住发烫的镯子,三天前她补墙时,特意在砖缝里撒了碾碎的辣椒籽——此刻矮壮男人的指缝里,正渗出细细的红痕,"你们撬门时,碰碎了我埋的辣椒籽。"
肖飞的拇指蹭过她腕间的镯子,翡翠凉意透过发烫的皮肤渗进来。
他站起来,军靴碾住高个男人的手背:"周剑,挑断手筋。"
"飞哥!"矮壮男人突然扑向苏小柔的腿,指甲刮得她小腿生疼,"我们有线索!
顾首长的人...顾首长的人在找她!"
苏小柔浑身一僵。
肖飞的动作顿住,眼底翻涌的戾气凝成冰:"说清楚。"
"今早看见两个军人在巷口转悠,问有没有见过戴翡翠镯子的姑娘!"矮壮男人涕泪横流,"真的!
我们就是想...想拿了东西去换功劳!"
丧尸的嚎叫突然近在咫尺,混着玻璃碎裂声从东边传来。
肖飞猛地拽起苏小柔往卡车上跑,周剑抄起军刀抵住矮壮男人后颈:"飞哥,怎么处理?"
"扔到东边废弃楼。"肖飞把苏小柔塞进副驾,"丧尸追过来,他们正好当饵。"他发动卡车时,后视镜里周剑的军刀闪过冷光——高个男人的手筋被挑断,软塌塌垂着,血滴在地上,和之前那道歪扭的痕迹连成一片。
苏小柔盯着自己小腿上的抓痕,突然想起三天前离开仓库时,风掀起门帘的刹那,她确实看见过两道人影闪进拐角。"顾首长的人..."她摸出照片,照片里男人的肩章闪着微光,"是我养父?"
卡车驶进地下停车场时,顶灯亮起。
肖飞停好车,突然扯过她的手腕,用随身携带的酒精棉擦拭抓痕:"顾首长的人半小时前联系我,说派了小队来接你去安全区。"他的动作很轻,可声音像裹了冰,"你...想去?"
苏小柔愣住。
她望着他后颈的伤疤,想起照片里男人同样位置的痕迹,喉咙突然发紧:"你...认识照片里的人?"
"老肖。"肖飞松开手,转身时军大衣扫过她膝盖,"他是我爸。"
地下停车场的通风口传来脚步声,三道手电光扫过来。
为首的军人敬了个礼:"苏小姐,顾首长让我们接您回安全区。"
苏小柔望着肖飞的背影。
他站在阴影里,后颈的伤疤被手电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和照片里重叠成一片。
丧尸的嚎叫还在远处游荡,可这里的空气突然静得能听见她心跳——养父的安全区,和这个总把危险挡在身后的男人,她该选哪一个?
"我...需要收拾东西。"她攥紧帆布包,照片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肖飞没回头,只挥了挥手:"周剑,带她去仓库。"
军人的手电光扫过她腕间的镯子,苏小柔突然想起矮壮男人说的"香"。
她摸向空间门,奶粉的甜香混着肖飞留下的硝烟味,在鼻尖萦绕不去。
地下停车场的风卷起她的发梢,她望着肖飞的背影,突然不确定——如果现在跟军人走,是不是再也闻不到这种,让她安心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