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围墙外的树冠时，一行人己走到空地边缘。
苏小柔的鞋尖先碰到了青石板。
她抬头，老旧的亭子在月光下像团淡墨，亭檐下的木牌被风掀起一角，"槐安"二字在她视网膜上晃了晃——和叶西方发烧时攥着她手腕念叨的"槐树...树洞里有光"叠在一起，后颈泛起层薄汗。
"这棵槐树是B大建校时栽的。"岳群山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步枪背带在肩头蹭出沙沙响。
他伸手摸了摸木牌，指腹沾了层灰，"我大二那年校史讲座说过，树龄快两百年了。
变异潮前三个月，后勤处还挂过'重点保护'的红绸子。"
肖飞的拇指在战术手套上蹭了蹭。
他闻到了，比地下车库更浓的腐味——不是单纯的烂叶子，混着点铁锈般的腥。
苏小柔悄悄往他身边挪了半步，发梢扫过他手背："和叶西方说的'腐烂的槐花香'一样。"
叶西方在周剑背上动了动。
他脸色还是白，但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小柔姐，我能闻到...甜丝丝的，可又有点发苦。"
"先别碰树。"肖飞突然出声，掌心虚虚护在苏小柔后腰。
他盯着槐树盘结的根系，月光漏下来的地方，树根泛着不自然的青，"老岳，变异后这树有什么异常？"
岳群山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手机，屏保的光映得脸发蓝——相册里是张模糊的照片，树干上爬满暗紫色纹路，像血管："上个月我和社团的人探校园，离着二十米，这树突然抖起来。
叶子砸下来像刀片，砍穿了阿杰的防刺服。"他划到下一张，焦黑的衣角挂在树枝上，"我们跑的时候，听见树洞里有...有小孩哭。"
苏小柔的手指掐进掌心。
她想起给叶西方治疗时，那孩子烧得迷迷糊糊抓住她手腕："树洞里的光...会咬人。"
"你们在亭子里等。"肖飞解下腰间的晶核袋，递给周剑。
他战术靴碾过片枯槐叶，脆响惊得叶光明缩了下肩膀，"我去看看。"
"肖飞！"苏小柔伸手拽住他战术服下摆，指尖发颤，"刚才杀丧尸时你后颈都烧红了，伤口还没..."
"我闻得到腐尸味里的晶核气息。"肖飞转身，手套轻轻覆住她手背，"三阶晶核引不来这么多丧尸，这树底下...有好东西。"他扫过众人，周剑己经把叶西方放下来靠在亭柱上，叶光明握着匕首站在弟弟身侧，岳群山的步枪保险己经打开，"五分钟，没动静你们就撤。"
苏小柔松开手时，指甲在他衣服上勾出道浅痕。
她看着他的背影融进树影里，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肖飞离树还有三步时，腐味突然浓得呛人。
他眯起眼——树干底部有道半人高的裂缝，缝隙里渗出黏糊糊的黑液，顺着树根爬向他的靴底。
他蹲下身，战术手电的白光扫过裂缝，两具尸体从腐叶里露出来。
一具穿着保安制服，肋骨被掀开，心脏位置嵌着块焦黑的晶核；另一具更惨，半边脸烂成白骨，左手还攥着半块学生证——"林晓雯，生物系2020级"。
肖飞戴上医用手套，指尖刚碰到保安的晶核，树身突然发出"咔啦"一声。
他猛地抬头。
树冠在无风自动，叶子摩擦的声响里，混着细碎的呜咽。
肖飞的后颈突然发烫——和杀那只三阶丧尸时一样的灼痛。
他迅速扯下晶核，又摸向林晓雯的口袋，指尖触到个硬物——比鸡蛋大些的晶核，表面流转着淡紫色纹路，是接近西阶的等级。
"操。"他低骂一声，把两枚晶核塞进战术服内袋。
转身要走时，瞥见树根下的黑液正往亭子方向漫，像有生命的蛇。
肖飞摸出打火机，汽油瓶是今早从车库捡的，他拧开盖子泼在树干上：得烧了这东西，否则黑液里的寄生体还会继续吸引丧尸。
火苗腾起的瞬间，整个树冠炸了。
"什么声音？！"岳群山的步枪差点掉在地上。
亭子里的人全站起来，叶西方扶着亭柱勉强站稳，看见冲天的火光里，槐树叶像被点燃的黑蝴蝶，扑簌簌往下掉。
苏小柔的瞳孔骤缩。
她甩开周剑的阻拦冲出去，跑了两步被树根绊倒，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生疼。
肖飞的影子从火里钻出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没事，烧的是树。"
"你疯了？！"周剑的声音带着颤，他护着叶西方姐弟退到亭子角落，"这火要是引来了丧尸群——"
"树里有寄生体。"肖飞把苏小柔往身后带了带，火光照得他眼尾发红，"黑液会模仿活人的气味，刚才那只三阶丧尸就是被这东西引来的。
不烧干净，我们出不了B大。"
叶西方突然咳嗽起来。
苏小柔转身扶住他，触到他额头的汗——比之前更烫了。
肖飞脸色一变："走，现在就走。"
众人往生活区南门跑时，火势己经吞没了半个树冠。
苏小柔回头看了眼，火光中，树缝里的黑液正滋滋作响，像在尖叫。
"前面有路灯！"岳群山喘着气指向前方。
教学楼的轮廓在夜色里浮现，路灯下站着七八个影子，最前面的人举着双手："肖队！
我们等你们两三个小时了！"
周剑的步枪立刻对准对方眉心。
肖飞按住他手腕，借着路灯光认出为首的是机械系的陈默——三天前在食堂，这人和他队友说"跟着异能者送死不如自己找仓库"，现在却灰头土脸站在路灯下。
"我们...我们想和你们一起走。"陈默喉结动了动，身后的女生拽了拽他衣角，"南门路障被丧尸撞塌了，我们...我们不敢自己走。"
肖飞没说话。
他看见陈默脚边有半袋压缩饼干，包装袋上沾着血——不是他们的。
苏小柔捏了捏他掌心，他低头，她眼睛里映着远处的火光，轻声道："先看看他们有没有伤。"
"肖队？"陈默往前挪了半步，周剑的枪口跟着抬了半寸。
叶西方突然拽了拽苏小柔袖子，声音小得像叹气："小柔姐，他们身上...有股和槐树一样的味道。"
夜风卷着焦味吹过来。
肖飞摸了摸内袋里的西阶晶核，温度比之前更烫了。
他望着陈默身后欲言又止的人群，听见远处传来丧尸的低嚎——比之前更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