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的裂缝里突然渗出一滴褐色液体，落在苏小柔手背。
她猛地抬头，正看见半块霉斑斑驳的PVC板“咔嗒”裂开，露出楼上住户的瓷砖地面——不知哪个丧尸正用指甲刮擦着地板，刮痕从裂缝里漏下来，像一串急促的摩斯密码。
“楼上也有。”肖飞的声音像淬了冰，他弯腰扯下货架上的尼龙绳缠在腰间，“梯子在仓库，周剑，跟我搬。”
周剑的肌肉在短袖下绷成铁铸的线条，他扛起折叠梯时，货架被撞得摇晃的动静突然变大——一楼丧尸似乎嗅出了生人的气息，撞击声里混着指甲刮金属门的尖啸，耿澳扶着柜台的手在发抖，肿成胡萝卜的脚踝每动一下都让她眼眶发酸。
她摸出兜里最后半片止疼片，塞进叶西方嘴里：“含着，咬碎。”
叶西方疼得额头全是冷汗，却还扯了扯嘴角：“比我爸藏的二锅头还苦。”叶父正用止血带勒他的后背，听到这话手指一抖，止血棉上的血渍又晕开一圈。
叶母把薄荷糖纸揉成小团攥在手心，糖粒在她掌纹里硌出红印子，却始终没舍得吃。
肖飞和周剑扛着梯子冲回来时，天花板又塌下一块。
苏小柔看见梯子金属扶手被肖飞握出白印子，他的战术刀还插在腰间，刀鞘随着动作轻撞大腿——那是三天前他为她挡丧尸时留下的刀，刀身至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小柔，扶老叶一家先上。”肖飞把梯子架在裂缝下，仰头看了眼楼上地面，“耿澳断后，我在上面接。”
苏小柔刚扶住叶母的胳膊，叶母突然把揉皱的糖纸塞进她手心：“甜的。”老人的手凉得像冰，却把糖纸捂出了体温。
苏小柔鼻子一酸，扶着叶母踩上梯子第一格时，听见楼下“轰”的一声——金属卷帘门终于撑不住，丧尸的嘶吼混着货架倒塌的巨响炸进耳朵。
“快！”肖飞在楼上伸出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叶父先爬上去，接着是叶母，叶西方咬着牙往上挪，每动一下后背的血就洇湿止血带。
苏小柔托着他后腰，能感觉到温热的血透过衣服渗进掌心，像团烧红的炭。
耿澳最后一个爬梯子。
她的脚踝肿得连运动鞋都脱不下来，每踩一级梯子都要扶着梯杆喘气。
丧尸的腐臭味己经涌进超市，苏小柔看见最前排那只穿病号服的丧尸，眼球挂在眼眶外晃荡，正往梯子方向撞过来——它的指甲勾住了叶西方滴在地上的血，拖出一道蜿蜒的红痕。
“收梯子！”肖飞吼了一嗓子。
周剑在楼下攥住梯子底部，肌肉虬结的手臂暴起青筋，梯子被猛地拽起的瞬间，丧尸的手己经够到了最下一级横档。
耿澳跪在楼上地面，掌心按在梯子与楼板的接缝处——金属分子在她异能里凝固的声音像春蚕吃叶，“滋滋”地把缝隙焊成铁板。
“搬桌子堵！”周剑抄起旁边的实木展示柜，柜子角撞在地面发出闷响。
苏小柔跟着抬另一头，能闻到柜子上残留的榴莲味——这是超市生鲜区的展示柜，三天前他们还在这里抢过最后两盒冻虾。
天花板下的窟窿终于被封死时，众人的喘息声在二楼回荡。
这里是住户的客厅，茶几上摆着没喝完的可乐，气泡还在“滋滋”往上冒，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生活。
叶母摸出兜里最后一颗薄荷糖，塞进耿澳嘴里：“含着，提提神。”
肖飞己经走到阳台，铝合金窗半开着，风卷着丧尸的嘶吼灌进来。
他扶着栏杆往下看，楼下的丧尸群像黑色的潮水，正顺着超市大门涌出来，仰头往二楼张望。
有只丧尸跳起来撞玻璃，腐肉撞在窗上发出“噗”的闷响，苏小柔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了客厅的钢琴——琴盖上摆着全家福，穿校服的女孩抱着猫，笑容比阳光还亮。
“去天台。”肖飞转身，指节敲了敲阳台的防盗网，“顶楼能连到隔壁楼。”
天台的风更大，吹得苏小柔的战术马尾辫乱飘。
她扶着水泥栏杆往下看，六楼的高度让她胃里泛起酸水——楼下的丧尸仰头嘶吼，腐烂的脸在风里忽明忽暗，像群被线牵着的木偶。
肖飞把折叠梯靠在两栋楼之间的缝隙上，梯子另一端搭在隔壁楼的天台边缘，摇摇晃晃的像根细面条。
“小柔，你先。”肖飞转身时，战术服领口露出道淡粉色的疤——那是上个月为救她挡变异丧尸时留下的，现在还没完全愈合。
苏小柔的手指扣住栏杆，指节发白：“我恐高。”
肖飞的动作顿了顿，转身时眼里的冷硬褪了些：“看着我。”他站在梯子中间，背对着风，“你只需要看我的眼睛，一步一步挪过来。”
苏小柔的手心全是汗，梯子每晃一下都让她膝盖发软。
她盯着肖飞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听见他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耳朵：“对，左脚，好。右脚，慢慢来。”当她的脚尖终于碰到隔壁天台的水泥地时，肖飞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后背上——温度透过战术服渗进来，比风里的血腥气温暖十倍。
他们连跨了五栋居民楼时，天己经擦黑。
最后一栋楼的天台被锁死，肖飞用战术刀撬锁时，苏小柔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引擎声——是他们停在巷子里的越野车，被丧尸撞得警报大响。
“走，开车。”肖飞把刀插回刀鞘，“精神系丧尸追不上了。”
苏小柔愣了下：“你之前说要解决它……”
“活着比报仇重要。”肖飞扯下蒙在脸上的方巾，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老叶的伤等不起。”
越野车启动时，丧尸群从巷口涌出来。
周剑握着方向盘猛踩油门，轮胎在地面擦出焦糊味。
苏小柔从后视镜里看见那只精神系丧尸站在楼顶，猩红的眼睛在暮色里发亮，却没再追来——它的脚边躺着半只被啃碎的猫，项圈上的铃铛还在晃。
叶母突然凑近苏小柔，声音压得像说悄悄话：“小肖这孩子，刚才扶你下梯子时手都抖了。”
苏小柔的耳尖发烫，偏头看见肖飞正盯着导航，喉结动了动：“三号基地还有两小时车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车门，指腹蹭过她刚才坐过的座椅，像在确认什么。
越野车冲进暮色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肖飞突然把车载广播调到基地频道，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里，传来模糊的女声：“三号基地南门开放，接收幸存者……”
苏小柔摸出兜里的糖纸，甜津津的薄荷味还残留在指缝里。
她转头看向肖飞，正撞进他投过来的目光——他迅速别开脸，耳尖红得像被晚霞染过。
车窗外，基地的探照灯己经在远处亮起，像颗悬在黎明前的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