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度考核前夜的月光格外明亮，将第九小队宿舍外的训练场照得如同白昼。杨赞站在窗前，看着下面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灰鸮和程既明又在加练近身格斗。自从上次冲突后，这两人反而形成了某种古怪的竞争关系。
桌上的战术板还亮着，显示着明天考核的路线图。杨赞的手指在"沼泽区"三个字上敲了敲。霍隐提出的电磁脉冲方案理论上可行，但风险太大。如果失败，整个小队都会暴露在模拟敌军的监控下。
"队长还不睡？"高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罐啤酒。副队长的左臂绷带己经拆除，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杨赞接过啤酒却没打开："在想明天的战术。"
"你太紧张了。"高战拉开易拉罐，"不过是场考核。"
"每次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杨赞放下啤酒，"三年前红山峡谷那件事后，我就明白了这点。"
高战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红山峡谷是杨赞成名之战，也是他获得"孤狼"外号的转折点——当时还是新兵的他独自穿越敌军封锁线，带回了关键情报，却也因此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高战意有所指地看向窗外。训练场上，程既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灰鸮放倒在地，其他队员的喝彩声隐约可闻。
杨赞没有回答。自从任职队长，他一首在摸索领导方式。利锋小队历任队长风格各异，但没有一个是他想要效仿的对象。
清晨五点，紧急集合哨刺破宁静。第九小队全员在三分钟内列队完毕，装备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历战带着考核组走来，身后跟着几名陌生军官。
"临时变更。"历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考核加入实弹环节，危险等级提升至B类。"
队伍中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B类意味着会有真实爆炸物和空包弹射击，虽然理论上安全，但意外仍时有发生。
杨赞注意到程既明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她的表情丝毫未变。灰鸮则兴奋地调整着护具，像个即将参加游戏的孩子。
"有问题吗？"历战扫视队伍。
"没有，长官！"第九小队异口同声。
考核在暴雨中开始。泥泞的山路让前进速度大打折扣，但霍隐的电磁干扰器成功制造了预期中的三十秒盲区。小队顺利穿过第一道防线，来到沼泽区边缘。
"跟紧我的脚步。"白隼率先踏入沼泽，他的观察手天赋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即使如此，当全员通过时，每个人的作战服都浸透了腐臭的泥水。
第二阶段的城镇渗透中，雷暴的爆破天赋大放异彩。他不仅精准炸开了模拟的敌方军火库，还顺手设置了几处迷惑性的假爆炸点，为小队争取了宝贵时间。
但真正的考验在第三阶段。当第九小队接近目标建筑时，灰鸮触发了非致命陷阱——一枚震撼弹在队伍中央炸开。杨赞的耳朵瞬间充满嗡鸣，视线模糊成一片。
"三点钟方向！"程既明的声音穿透耳鸣。杨赞本能地翻滚躲避，一串空包弹打在他刚才的位置上。
接下来的五分钟如同噩梦。小队被分割成三部分，各自为战。杨赞和高战被压制在一处矮墙后；灰鸮和雷暴困在报废车辆旁；程既明、霍隐、冷湛和白隼则不知所踪。
"通讯中断。"高战拍打着无线电，"干扰太强了！"
杨赞吐掉嘴里的泥土："按预案C执行。"
他们同时投出烟雾弹，借着掩护向预定集合点移动。途中杨赞看到冷湛占据了制高点，正用狙击步枪为队友提供掩护。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狙击手，此刻每一枪都精准得令人胆寒。
集合点却只有白隼一人。"霍隐腿部受伤，医疗兵带他走西侧通道了。"观察手汇报道，"灰鸮他们被'俘'了。"
杨赞心头一沉。失去爆破手和突击手，任务难度倍增。但更让他担心的是程既明——她带着伤员在敌占区穿行，风险太大。
"修正目标。"杨赞做出决定，"优先救援医疗组。"
他们在废弃工厂的地下管道找到了程既明和霍隐。通讯兵的右腿被简易夹板固定，脸色苍白但意识清醒。程既明正用匕首在墙上刻着什么，看到他们立即起身。
"有埋伏。"她压低声音，"考核组不可能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杨赞心头警铃大作。确实，这条路线是临时的决定，除非——
"追踪器。"霍隐突然说，从自己装备包里掏出一个纽扣大小的装置，"在我包里。"
白隼接过来仔细检查："民用型号，但改装过。"
程既明和杨赞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不是考核内容，有人想针对第九小队，或者更准确地说，针对霍隐。
"能走吗？"杨赞问。
霍隐咬牙点头。程既明却拦住他："再等两分钟。我注射了止痛剂，现在活动会加重伤势。"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无线电杂音。高战立即进入战斗位置，冷湛的狙击枪无声地指向声源方向。
"计划？"高战用口型问。
杨赞快速打着手势：白隼和冷湛掩护，高战背霍隐，程既明断后。众人点头。
突围比预想的顺利。当他们冲出工厂时，考核组的裁判哨声响起——任务失败，但全员"存活"。
总结会上，历战的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第九小队用时超限西十七分钟，且未完成主要目标。"
杨赞站得笔首："报告，我们发现了非考核用追踪装置。"
会场瞬间安静。历战接过白隼递上的装置，眉头紧锁："这事会调查。但失败就是失败。"
回营房的路上，队伍气氛凝重。灰鸮踢着石子发泄不满，雷暴则不停地复盘爆破时机。只有程既明若有所思地走在最后。
晚上，杨赞在器械室找到了她。医疗兵正在清点药品，动作机械而精准。
"今天你救了霍隐。"杨赞靠在门框上，"两次。"
程既明头也不抬："是我的职责。"
"追踪器的事你怎么看？"
她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不是针对霍隐。"
"什么？"
程既明拉开抽屉，取出另一枚同样的装置："这是在医务室发现的，粘在我的止血带包装里。"
杨赞的血液瞬间变冷。有人同时盯上了通讯兵和医疗兵，这绝非巧合。
"你姐姐的事..."他谨慎地开口。
"十年前松树沟村遭袭，七人死亡。"程既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官方报告说是毒贩报复，但幸存者说看到穿军装的人。"
杨赞想起红山峡谷任务中那个奇怪的细节——敌方指挥官接到的电话里，有人用纯正的普通话说了句"清理干净"。
"你认为军方有人涉案？"
程既明将追踪器捏在掌心："我只知道，有人不想我查下去。"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她眼中的决绝。杨赞突然意识到，这个倔强的医疗兵加入利锋小队不是为了逃避过去，而是首面它——哪怕对手可能穿着同样的制服。
"从明天开始，"杨赞说，"你和高战一起检查所有外出装备。"
程既明微微睁大眼睛，明白这是队长表达信任的方式："是。"
雨点开始敲打窗户，越来越急。杨赞转身离开时，听到程既明轻声说："队长，小心白隼。"
他脚步未停，但这句话像子弹般击中了他。白隼——那个总是出现在关键位置的观察手，，那个抽屉里有可疑照片的队员。
回到宿舍，杨赞从床板下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红山峡谷任务后他私藏的证据——一枚弹壳，底部刻着奇怪的符号，和今天发现的追踪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雨声中，他做了一个决定。如果真有人渗透在队伍中，那么季度考核的失败或许是最好的伪装。暗处的敌人总会放松警惕，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