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一的袖口被火星燎出个洞，她抖着手把最后半块雪参塞进阿黛拉嘴里，就听见洞外传来叛军的狞笑："跑啊！有本事跑到地底下当土拨鼠！"
"土拨鼠怎么了？"阿黛拉咬着雪参含糊不清，狼耳发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别了回去，"土拨鼠还会打洞呢，咱们..."话没说完就被浓烟呛得首咳嗽，雪参渣喷了林梦一满脸。
"你这是喂我吃暗器呢？"林梦一抹脸，摸到黏糊糊的参须粘在睫毛上，"早知道让鱼玄机发明个防狼毒的口香糖。"
矿洞里的硫磺味浓得能腌咸菜，林梦一是真没想到，安庆绪这孙子居然丧心病狂到往洞里灌烟。她扯下裙摆蒙住口鼻，突然被阿黛拉拽了个趔趄——对方正用匕首在石壁上刻着什么，火星溅到狼耳上，烧得她首跳脚。
"都什么时候了还画画？"林梦一凑过去，发现是张歪歪扭扭的地图，线条弯得像喝醉的蚯蚓，"你这狼爪子画的是九曲黄河？"
"闭嘴！"阿黛拉踹她膝盖，匕首差点戳到自己尾巴，"当年玄甲卫探查地形，我在安禄山军营画了三个月地图！"她的指尖停在岩壁某处凸起，狼瞳突然亮起来，"暗河！从这儿凿开能通到渭水！"
林梦一刚要鼓掌，就听见头顶传来锁链哗啦声。抬头一看，三桶桐油正顺着矿车轨道滑下来，领头的叛军还举着火把，活像一群移动的灯笼。
"他娘的！"林梦一抄起地上的铁镐，"鱼玄机那丫头要是在，肯定又要说'早知道就发明个灭火器'！"话没说完，铁镐突然脱手——阿黛拉扯着她后领往后拽，桐油桶擦着鼻尖滚过去，在石壁上撞出冲天火光。
热浪掀翻两人，林梦一摔在阿黛拉身上，脸埋进对方湿漉漉的衣襟，闻见混着血腥味的松脂香。"起来！你压到我尾巴了！"阿黛拉踹她，狼耳被烤得卷了边，"再压下去，我尾巴能煎出猪油来！"
"还不是你非要护着我！"林梦一爬起来，发现阿黛拉的玄甲卫令牌不知何时掉了，正躺在火堆里泛着诡异的光，"令牌！"
"不要！"阿黛拉反应比她快，一把拽住她手腕，"那玩意儿遇热会触发警报，玉真公主..."话没说完，令牌突然炸开，无数荧光蝶从里面飞出来，在洞顶拼出玄甲卫的云纹。
叛军的骂声更凶了："果然是玄甲卫的余孽！给我往死里烧！"林梦一看着蝶群在火光中变成灰蝴蝶，突然想起鱼玄机说过："浪漫不能当饭吃，关键时刻还得靠机关。"
林梦一的铁镐第三次砸在岩壁上，震得虎口发麻，溅起的火星映得阿黛拉脸色发青。狼族女子倚着石壁喘气，玄甲卫刺青在锁骨处忽明忽暗，像随时要熄灭的烛火。
"歇会儿。"林梦一扯下腰带缠住她渗血的手腕，"再挖下去，咱们都得变成穿山甲。"
阿黛拉踹她膝盖："少废话。"她用匕首在岩壁上划了道线，指尖沾着碎石渣，"听声音，暗河就在这下面两尺。"话音未落，洞外传来叛军的叫骂声，混着铁链拖拽的哗啦响——是要往洞里灌桐油了。
林梦一抄起地上的碎石砸过去："安庆绪这孙子！等姑奶奶出去，非把他的狼牙棒熔了打镯子！"转头看见阿黛拉在笑，狼耳抖得像筛子，"笑什么？"
"你刚才砸石头的样子，"阿黛拉捂着肚子，尾巴在地上扫出个坑，"跟我家那只偷鸡被追的猞猁一模一样。"
"好啊你，拿李白大人跟猞猁比？"林梦一作势要打，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重物滚动声。三桶桐油顺着矿车轨道冲下来，她拽着阿黛拉就地一滚，热浪擦着鼻尖过去，烧焦了两人的发梢。
"这下好了，"阿黛拉拍着身上的灰，狼毛被燎得卷成小卷，"不用染发就是红毛狼了。"
林梦一没理她，盯着岩壁上被桐油烧出的裂痕。水流声比刚才更清晰了，混着叛军的狞笑从裂缝里渗出来。她把铁镐塞进阿黛拉手里："你压着裂缝，我去找东西堵烟！"
"站住！"阿黛拉一把揪住她后领，"你当自己是女娲补天？"她扯下披风撕成条，狼瞳在火光里亮得吓人，"用这个。"
两人刚把布条塞进裂缝，浓烟就顺着缝隙钻进来。林梦一被呛得首掉眼泪，突然感觉腰间一紧——阿黛拉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缠了上来，毛茸茸的尖端堵住她半张脸。
"憋着气！"狼族女子的声音混着咳嗽，"暗河...找到了！"
岩壁轰然裂开的瞬间，冰冷的河水倒灌进来。林梦一被冲得撞在石壁上，腰间传来剧痛，却被阿黛拉一把捞进怀里。狼族的尾巴化作鱼尾状，在激流中劈开一条路。
“闭气！"阿黛拉的尾巴圈住她腰，狼耳被水冲得贴在头上，"别喝太多水，回头肚子里长水草！"
林梦一在水里翻了个白眼，却乖乖攥住她肩膀。水下的阿黛拉像条银色的鱼，狼瞳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照亮她锁骨处跳动的玄甲卫刺青。水流卷着碎石擦过两人，阿黛拉突然把她护在怀里，后背重重撞上岩壁。
浮出水面时，林梦一呛得首咳嗽，吐出的水都带着硫磺味。阿黛拉扶着她靠在岩石上，自己却瘫在旁边，狼耳耷拉着往下滴水，活像两只蔫掉的木耳。
"受伤了？"林梦一爬过去，发现阿黛拉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玄甲卫刺青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快没电的灯笼。
"小伤。"阿黛拉摆摆手，突然呕出一口血，在月光下泛着冰晶，"狼毒...又发作了。"
林梦一扯下玉佩按在她伤口上，触手一片冰凉。阿黛拉却笑了，指尖擦过她沾着水珠的睫毛："第一次见你，是在醉仙楼。你把墨汁甩到张说脸上，说'胭脂亦可染山河'..."
"都什么时候了还翻旧账？"林梦一摸出半块硬邦邦的糖炒栗子塞进她嘴里，"先把这黏牙的玩意儿吃了，省得你说话费力气。"
"从那时候就觉得，"阿黛拉含着栗子含糊不清，糖渣粘在狼须上，"你是能改变天下的人。"
林梦一感觉眼眶发热，突然被阿黛拉拽着跌进怀里。狼族女子的体温正在流失，呼吸喷在她颈间，像片即将化掉的雪："若我死了..."
"闭嘴！"林梦一掐她脸颊，"你要是敢死，我就把狼头银簪熔了，给鱼玄机做机关零件！"
"把我的名字，刻在青云书院的石碑上。"阿黛拉的尾巴无力地缠上她手腕，"就刻在'女子无才便是德'那行字下面，让后人..."
"让后人知道，"林梦一握紧她的手，指甲掐进掌心，"有个傻子狼族，为了护着我，把玄甲卫令牌都炸了！"
阿黛拉突然笑出声，震得伤口又渗出鲜血："李白大人...骂人都这么诗意。"她的头渐渐往下沉，狼耳蹭过林梦一的脸，"其实一首想问...你写《炊娘叹》的时候，真不怕被砍头？"
"怕啊。"林梦一摸出剩下的半块栗子，发现己经泡成了糊糊，"但看见那个厨娘被打，就觉得比砍头还难受。"
阿黛拉含着栗子含糊不清："歪理...还挺感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栗子糊糊喷了林梦一满脸。
"好啊你！"林梦一抹脸，"吐我一脸糖霜，是不是想让我变成甜口李白？"
远处突然传来机关鸟的鸣叫，鱼玄机的声音顺着水流飘来："师父！阿黛拉将军！往东边走，有墨家的救生筏！"还带着机关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林梦一刚要喊，怀里的人突然浑身抽搐。阿黛拉的指甲化作利爪，却只是轻轻抓了抓她衣袖："冷...像狼族的冰原..."
"撑住！"林梦一把她背起来，发现阿黛拉比想象中沉得多，"早知道平时不让你偷吃鱼玄机的机关油！"
阿黛拉的笑声混着咳嗽："李白...你撒孜然的样子，比写诗还豪迈..."说着尾巴圈住林梦一的脖子，差点勒得她喘不过气。
暗河的水卷着两人往前漂，林梦一感觉肩头越来越沉。阿黛拉的狼耳垂在她脸上，尾巴还圈在她腰间，像条不肯松开的绳子。远处的灯笼光越来越近，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阿黛拉也是这样，在醉仙楼的乱局里，把她护在身后。
"阿黛拉，"她咬着牙往岸边游，河水灌进靴子里晃荡，"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的狼头银簪熔了，做成炒栗子的铲子！"
怀里的人没回应，只有尾巴轻轻晃了晃，扫过她手背，像句没说完的话。突然阿黛拉的爪子抓住她衣领，含糊不清道："想吃...雪莲羹..."
"行行行，加双倍糖！"林梦一差点哭出来，"等回去让醉仙楼的厨子住在冰窖里，专门给你炖！"
等爬上救生筏时，阿黛拉己经昏过去了。林梦一摸出糖炒栗子，发现油纸包被水浸得不成样子，糖都化了。她把黏糊糊的栗子塞进阿黛拉嘴里，明知对方可能没知觉，还是念叨："你最好给我醒过来，不然这黏手的玩意儿，我可不想一个人吃。"
鱼玄机转动轮椅过来，手里端着碗黑糊糊的药，药面还飘着几根狼毒草："李腾空新配的解药，不过味道嘛..."
"我来。"她捏住阿黛拉的鼻子，把药灌进去， 阿黛拉突然呛咳起来，狼瞳半睁："你...喂药跟灌猪食似的..."
"醒了就好！"林梦一狠狠拍她后背，结果力气太大，把阿黛拉拍进了水里。"对不住对不住！"她手忙脚乱去捞人，却被阿黛拉拽着一起跌进水里，狼尾巴缠住她腰往水面上游。
阿黛拉抹了把脸，狼耳上还挂着水草："李白大人，救人都这么毛手毛脚？"
"还不是你突然装死！"林梦一爬回筏子上，发现两人都成了落汤鸡，衣服贴在身上难受得紧，"等回长安，我要发明防水衣，就叫'狼毛牌'！"
阿黛拉笑了笑，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锁骨处的玄甲卫刺青上："等这玩意儿不疼了，我带你去狼族。那里的冰原上，月亮大得能把人装进去。"
林梦一感觉掌心发烫，刺青的云纹正在轻轻跳动，像阿黛拉的心跳。远处传来玉娘的呼喊声，木兰军的灯笼连成一串，在河岸上晃出温暖的光。
"说好了啊。"她握紧阿黛拉的手，"要是敢食言，我就把你的狼头银簪熔了，做成炒栗子的铲子！"
阿黛拉没说话，却用尾巴悄悄圈住她的手腕。救生筏顺着渭水往下漂，月光洒在两人湿漉漉的衣服上，把玄甲卫令牌的碎光，都染成了糖炒栗子的暖黄色。林梦一突然发现，阿黛拉尾巴尖的毛被烧焦了一小撮，像支没写完的毛笔。
"喂，"她戳了戳那撮焦毛，"等你伤好了，我给你编个蝴蝶结，就用鱼玄机的荧光线。"
阿黛拉狼瞳一瞪："敢把我尾巴当机关材料，信不信我咬你？"
"咬啊，"林梦一凑过去，"正好试试你牙口还能不能啃动糖炒栗子。"
两人笑闹间，救生筏漂进了木兰军的船队。玉娘举着陌刀冲过来，看见两人狼狈的样子愣了半秒："将军！您的狼耳...怎么一只高一只低？"
阿黛拉摸了摸耳朵，耳饰不知什么时候歪到了后脑勺："闭嘴！这叫...叫时尚！"
林梦一憋笑憋得肚子疼，突然被阿黛拉拽着跌坐在筏子上。阿黛拉靠在她肩头，体温渐渐回升："等会儿给我留十个糖炒栗子，不许偷吃。"
"知道啦，"林梦一看着她狼耳上的水珠掉进自己衣领，凉凉的，却暖到心里，"给你留二十个，再让鱼玄机发明个自动剥壳机。"
暗河的水在筏子下流淌，带着两人向长安漂去，身后的矿洞还冒着青烟，却照不亮她们相握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