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师爷,八字胡,脸宽脚长,不是武夫就是屠夫。
在做师爷之前,身世也是曲折坎坷,戏剧人生啊。
他拱了拱手,作揖行礼。
“回陈大人,不妥有三。
其一,大鲵国与赤国签署和平约定书,战势刚落定,庙堂内部极其不稳定,像风雨摇曳中一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近日,陛下提倡廉洁奉公,爱民如子。
如今陈大人,下令大批量放烟花,劳民伤财,浪费颇多,这事儿若传到陛下那里…”
金师爷指了指自个儿头上平帽,臆指陛下不会容忍属下,欺上瞒下,当众打他脸。
陈大人这乌纱帽,恐怕不保啊。
知府陈金水深想之下,冒出一身冷汗,差点从官座上跌落。
他赶紧挪了挪屁墩,坐周正,擦了擦额头细汗,“请师爷,明示。”
金师爷顿了顿,继续道:
“其二嘛。江湖,亦是人情世故,此次玉龙雪山,传承圣地剑宗,萧慕白,青年才俊,斩杀一只水祟,为何如此艰难?
而青山观,自出了一位癫道人,李萧然,妙修道人就销声匿迹,很少主动在江湖游历,斩妖除魔。
李萧然,以情入道,虽行事怪异,另辟蹊径…
这些都是江湖传闻,而他游历江湖,才从昨日开始。
但他的名声,早己传遍这天下,这江湖多年。
又是谁在故意推波助澜,将他送上高位。
而他昨日,仅凭一曲,斩杀水祟,技压萧慕白一筹。
江湖人看中名声,有钱即可。
陈大人何不如把放烟花的预算,换作另一种变相激励,结交一些江湖人士,更好的为陈大人出力,岂不美哉。
其三,据暗子回报,萧慕白是带着师命,去上京找人的,到底找谁,有何师命,不得而知。
青山观李萧然,情道入世,当然得入情,多多接触姑娘,爱酒如命,望春风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陈大人,何不如在望春风摆下酒席,请剑宗萧慕白,青山观李萧然。
然后,再请些清水城有头有脸,与之同辈,好相处的青年俊杰。
以请功宴为由,共聚一堂。
想必,大家都不易猜想,怀疑陈大人意欲何为。”
“好好好…
就按师爷说的办,来人,备轿。”
…
澜沧江之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老船家,戴蓑衣斗笠,轻划几下船桨,顺水势游行而去。
船坞中,有张小桌子,萧慕白,与李萧然挤在不大之地,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噗…”
萧慕白捏住鼻翼,皱眉,一手按住李萧然没脸没皮的额头,支楞远远的,“你放屁了。”
“我放的,咋的,咋咋呼呼,拉屎撒尿放屁人之常情。
难道你不拉,不撒,不放吗?”
“你…影响正常空气流通,要放,你出去慢慢放。”
李萧然瞅了瞅,外边雨势不减,反而更猛烈,犹如颗颗通体大明珠,砸在江面,船夹板,船坞顶端,“啪啪”作响。
“外头雨大,我就在这儿放,萧兄闻不惯,可以出去等。”
“你…”
“咋的,想打架。
正好手痒,无聊来着…”
“萧大侠,李官人,不用打架,不用出去等了,前头就是清水码头。”
“哦。”
这时。
雨势逐渐减小,淅沥沥的,雨花飘飞。
有条大船靠上码头,随从,仆人,丫鬟撑开油纸伞,像一条雨中长龙,俯卧码头,延伸至东街之上。
有位红裙女子,发丝三千,随风飘扬着,淡抹浅妆,出尘来,撑开一把红油伞,缓缓走下船码头。
那一抹红,格外扎眼,飘逸俊美。
在李萧然眼里,她是仙子,梦中那位好看姑娘,似相识,在那里见过,毫不避讳指着红裙女子,问老船家。
“她是谁?”
“清水城李家二小姐,李白瓷,长相极美。
找李府说媒的媒婆,络绎不绝,都快把她家高门槛踏破了,但至今,无人能被李府二小姐相中…”
萧慕白薅起衣袖,扇了扇周遭空气,接话道:
“李白瓷,乃无情宫圣女,一代天骄,八境修士,其会相中凡夫俗子,当郎君,其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无情宫,后继无人…”
萧慕白,扫了扫流了一地哈喇子的李萧然,眼都首了。
再转头盯着红裙女子,李白瓷,“一个修无情道,一个修情道,李兄我看你,跟她挺合…”
萧慕白的话,撩了一半。
忽然,一道冰冷眼眸射来,宁萧慕白浑身不得劲,像整个人掉入冰窟窿,越挣扎,沉得越深…
萧慕白盯着远去红裙女子背影,喃喃,“气息好强。”
老船家,划动桨,小心靠了过去,将绳索套在木桩子上,“咦”的一声,似想起啥来着,提醒李萧然。
“听说李府老爷,李楚,身子突然不行,找了城中好几位郎中,江湖术士,连宫中神医都请来瞧了瞧,依旧无济于事。
于前几日病故,走了。
这李家二小姐,多半是回来吊念的。
李官人是好人,那李家二小姐,性格乖僻,可千万别去招惹,若来祸事啊。”
李萧然躬身作揖,谢过老船家好意,与萧慕白一道,刚踏足码头。
一行穿大鲵国官服衙役,腰别长刀,数十人夹道欢迎。
轿中,下来一位官老爷,官服胸前绣有白鹇,五品知府陈金水。
挺大肚皮,踩青石,一眼看不到自个儿脚尖,在金师爷搀扶下,缓缓走来。
“请问,谁是剑宗萧慕白,青山观癫道人,李萧然。”
“青山观癫道人,李萧然在此。”
李萧然看着红裙女子消失马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与她之间,似月老红绳,无形无色,莫名牵引着他,一探这迟来修道因果。
拍拍萧慕白肩头,“萧兄,你提着水祟首级,去领赏钱吧。”
转身之间,李萧然己奔跑在雨中,快消失在街头巷尾了,萧慕白招手叫嚷,“你的那份儿,不要了吗?”
“我有事儿,先走一步。
到时,我会去找你要的。”
萧慕白接过师爷递过来的油纸伞,撑开避雨,低骂李萧然,“狗东西。”
金师爷何等聪慧,只是愣了愣神,片刻便想通,不再提此事。
笑吟吟,招呼,“小宗师,慕白大侠,请上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