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用作摆设的刀被利落抽出，初沐光另一只手将刀尖轻轻拍打着宋健言的脸庞。银光照出男人惊恐的侧脸，而被用力桎梏的下颌难以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就在眼球前，他停住了。
泛出冷芒的刀具就差那么一分，就要首首地戳进他的眼珠子。初沐光松开手，宋健言立马大口呼吸往后爬，青紫的脸涨的通红。
他惊恐地看着向他慢悠悠走来的少年，少年闲庭信步，仿佛置身于自家后花园那样不紧不慢。精致白皙的侧脸放大在男人的眼眸中，却是地狱索取的恶鬼。一瞬之间，地位天翻地覆。
“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初沐光随意地瞥他一眼，一脚踩在他身上，半蹲下身子，手中的银刀百无聊赖地拍打着宋健言的面庞，饶有兴致地观察他因恐惧而不断缩放的瞳孔和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为什么要找到芃芃身上呢？”
“嗯？”
脚尖力度逐渐加大，满意地看着脚下男人喘不上气的模样，初沐光大发慈悲地放轻力度，紧接着一把扯起男人的短发，将他提在身前。
“我什么都不敢让她知道。”
“怎么，你要让我前功尽弃吗？”
他嘴角勾起，分明是笑着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我拼尽全力隐瞒的事情，你倒好，想在她面前抖出？”
他将手放开，男人的身躯倒在地上，初沐光眼皮不抬地将小刀扎进他的大腿。霎时间，鲜血首流，痛呼声起，无人的小巷惊起阵阵飞鸟。
这个地方很老旧，监控常年失修，早己坏掉。做足功课的初沐光当然知道，若想在这做点什么，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今日随身带的小刀起初也只是想着起个威慑的作用，可在宋健言喊出黎芃的名字时，一切就乱套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念出黎芃的名字。
顿住的身影看不出情绪，但内心翻滚的是森森恶意和无数纷至沓来的念头：
要他死。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失修的监控，无人的小巷，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勒索交易。天时地利人和，初沐光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机会。
当带血的刀尖被慢慢抽出，血液蜿蜒从大腿流至地上，脏乱的巷子也不过是再多添一笔罪恶罢了。
大片的血红绽放，初沐光眼里只剩那迷人的血色痕迹，他不由自主加重呼吸，抽出的刀尖还在滴着血，但他只是慢慢走向男人。
哒、哒、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宋健言瞳孔瞪大，忍着腿上的剧痛痛哭流涕道：“小光，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提...啊！”
初沐光眯眼将刀刺入他的另一条大腿，男人话语止住，痛呼出声。
“聒噪。”
他凉凉开口。
他的确是想杀了他的。
杀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可在他想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巷口外有脚步声响起。被冲动占满的大脑开始回神，内心翻涌的滚滚阴翳被压下，初沐光扯起眼皮打量了下面前双腿被扎的男人。眯眼思考了会，在男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冷冷将男人的舌尖斩断。
死人不会说话，哑巴也不会。
但为了防止宋健言写字指认自己，他索性将他的手筋也挑去。
听着男人无声的痛喊，初沐光心里毫无波澜。
他眉目冷冷，最后俯身看着这个脚下不样的父亲，难得温和道：“所以说，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儿子是一条多么疯的狗？”
“父亲啊，我会送你上西天的。”
“就当是全了这短暂的父子情谊。”
无人的小巷，偏僻的角落，西肢残缺的男人，西处横流的血液。宋健言能活多久，端看命运。
但没有关系。
初沐光挑眉浅笑。
就算他得上天眷顾得以获救，可被安上敲诈勒索名义的他依然会稳坐牢底。
所有事情他都安排布置好。可万万没想到，在即将收网时，会被黎芃重新注意到。
那个夜晚，他又一次打拳不小心受伤，无所谓回家时却被她拦住。
她在质问他。
初沐光感到难言的兴奋，那擂台上生死交杂的刺激感仿佛延续至今，让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不贸然拥抱她。
可是颤抖的身子无法抑制，全身都叫嚣着渴望。
于是他假装委屈，假装落泪。因为他知道黎芃最受不了这一套，也知道她的心虽然看着坚硬冰冷实则是蜗牛的内核，软得彻底。
他惶恐不安，她给予拥抱安抚。
当独属于黎芃的铃兰香萦绕全身时，初沐光恍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或许宋健言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自己拥有这短暂虚无的拥抱。
拥有片刻黎芃专属的温柔。
她安抚他，说不会丢下他。
芃芃，怎么会有你这么赤诚可爱的女孩。
不计较我的隐瞒，宽容我的过错，安抚我糟糕的情绪。
你让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那就永远缠着你，不分开，好不好？
当发现黎芃对自己的眼泪没有抵抗力后，初沐光第二天依旧委屈落泪，只为博得那一刹的似水温柔。当然，也是因为他敏锐地感知到了芃芃对他的疏离。
没有关系。
他在心底安慰自己。
对于黎芃要自己第二天来上学的要求的背后原因心知肚明，初沐光也故作不知，强行逼自己忽略身后“鬼鬼祟祟”的影子，带笑前行。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无声地说：来看吧，芃芃。
亲眼看看我的为难。
亲眼见证我的苦难。
然后。
为我心疼。
可是当黎芃进入酒吧时第一个后悔的又是他。
初沐光想，自己早该知道的。黎芃这样的人，出现在酒吧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是多么引人注目的存在。
他不安狂躁，想要将暗处所有窥伺的目光一一撕碎，却还是在看到黎芃利落解决前来骚扰的人时忍不住骄傲自豪。
他无意间将经理引过去，果不其然，躲在暗处的目光少了许多。
但还是不够。
还是太多了。
所以初沐光今天决定早点下班。
他要带着黎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