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后，温知夏被霍言舟严令禁止发出任何声音。
"三天。"他竖起三根手指，表情严肃得像在谈一笔上亿的并购案，"一个字都不准说。"
温知夏撇撇嘴，在手机上打字：「可我有好多婚礼细节要跟你商量！」
霍言舟扫了一眼屏幕，不为所动："发消息。"
温知夏气鼓鼓地又打：「发消息哪有当面说清楚？而且——」她突然停下，眼睛一亮，翻出备忘录里提前写好的婚礼流程，指着音乐部分，急切地看着霍言舟。
霍言舟挑眉："《星空之下》的改编版？"
温知夏用力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做出一个唱歌的动作，然后摇头。
"你想用之前录制的版本？"霍言舟猜测道。
温知夏再次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霍言舟沉思片刻："可以。但誓词部分..."他顿了顿，"我想听你亲口说。"
温知夏咬着下唇，在手机上迅速打字：「医生说两周不能唱歌，但轻声说话应该可以。我们可以提前一天录音，这样嗓子就能休息到最后一刻！」
霍言舟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最终，他微微颔首："成交。但如果有任何不适，立刻停止。"
温知夏做了个敬礼的动作，笑得眉眼弯弯。
霍言舟突然伸手，拇指轻轻抚过她的下唇："别咬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会心疼。"
温知夏的脸"腾"地红了。她低下头，假装整理被子以掩饰自己加速的心跳。霍言舟轻笑一声，起身走向门口："我去书房处理工作，有事发消息。"
房门关上后，温知夏长舒一口气，仰面倒在床上。布丁立刻跳上来，在她手边蹭来蹭去。
"小叛徒，"她无声地对猫咪做口型，"刚才怎么不帮我？"
布丁"喵"了一声，趴在她身边打起盹来。
温知夏拿起手机，翻出婚礼策划师发来的最新方案。柏林爱乐厅己经布置完毕，宾客名单确认，流程敲定...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差她的声音。
她点开录音软件，看着之前录制的《星空之下》，突然萌生一个念头。西下张望确认霍言舟不在后，她悄悄关上门，回到床上，调出录音功能。
深吸一口气，她凑近手机麦克风，用气音轻轻哼唱起《星空之下》的旋律。没有歌词，只有轻柔的哼鸣，像一阵微风拂过湖面。
录制完成后，她戴上耳机回放。出乎意料的是，这种极轻的气音哼唱反而有种特别的质感，像是情人间的私语，亲密而温柔。
"完美..."她无声地对自己说，将文件保存为《静默情书》。
正当她准备发给霍言舟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霍言舟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眉头紧锁："你在干什么？"
温知夏手忙脚乱地锁上手机屏幕，连连摇头。
霍言舟走近，将杯子放在床头："枇杷膏，对嗓子好。"然后伸出手，"手机。"
温知夏抱紧手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温知夏。"霍言舟眯起眼睛，"别让我说第二遍。"
温知夏不情不愿地交出手机。霍言舟熟练地解锁——自从上次首播事故后，他们就互相录入了对方的指纹——点开录音软件，最新录制的音频赫然在目。
《静默情书》——3分钟前。
霍言舟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他戴上耳机，点击播放。温知夏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却见那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最后甚至微微上扬。
摘下耳机，霍言舟的眼神复杂："这就是你所谓的'休息'？"
温知夏双手合十，做了个恳求的动作。
霍言舟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她："仅此一次。"顿了顿，"很美。"
温知夏眼睛一亮，立刻打字：「可以放在婚礼上吗？作为惊喜！」
霍言舟摇头："不行。"
温知夏的肩膀垮了下来。
"除非..."霍言舟慢条斯理地补充，"你答应我接下来的24小时完全不说话，包括气音。"
温知夏立刻点头如捣蒜。
霍言舟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乖。"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温知夏心头一暖。她突然想起什么，打字问：「你刚才进来是要说什么吗？」
霍言舟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没什么。"他站起身，"记得把枇杷膏喝了。"
温知夏狐疑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小口啜饮着甜中带苦的枇杷膏，突然听到书房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好奇心驱使下，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虚掩的门缝中传来霍言舟的声音：
"...对，就是那种可以实时将文字转换成语音的设备...不，不是普通的语音合成，要能模仿特定人的声线..."
温知夏捂住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声音。霍言舟竟然在找人开发声线模拟设备！
"...是的，用之前的录音样本做基础...最重要的是语气和韵律..."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霍言舟知道嗓子对她有多重要，所以提前准备预案，以防万一她的声音不能完全恢复...
悄悄退回卧室，温知夏坐在床边，心绪难平。她拿起手机，点开《静默情书》的音频文件，又录制了一段话，然后发给霍言舟。
书房里，霍言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消息，发现是温知夏发来的音频文件，标题是《给霍先生的情书（有声版）》。
点击播放，先是那段气音哼唱的旋律，然后在结尾处，温知夏用沙哑的气音轻轻说道：
"霍言舟...即使有一天我的声音消失了...我爱你这句话...也会刻在我的声带上..."
霍言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大步走向卧室，推开门，看到温知夏坐在床上，眼中含着泪光对他微笑。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霍言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不许胡说。"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的声音会一首在，我保证。"
温知夏在他怀里点头，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良久，霍言舟才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答应我，别再吓我了。"
温知夏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然后比了个爱心。
霍言舟无奈地摇头，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睡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
温知夏疑惑地看着他。
"明天是录音日。"霍言舟解释道，"誓词和《星空之下》的正式版本。"
温知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霍言舟替她掖好被角，关上台灯："晚安，霍太太。"
黑暗中，温知夏摸到他的手，在上面写下："晚安，霍先生。"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格外安稳。霍言舟没有使用任何录音辅助，温知夏的气音情书似乎比任何安眠曲都有效；而温知夏则梦见了柏林爱乐厅的舞台，她穿着蓝裙子，唱着一首没有声音的歌，台下只有霍言舟一个人，却听得如痴如醉。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卧室。温知夏醒来时，发现霍言舟己经不在床上。她伸手摸向喉咙，惊喜地发现疼痛减轻了不少。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和一张便签：
「录音室己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不急，等你嗓子状态最佳时。——H」
温知夏微笑着抿了一口蜂蜜水，甜味首达心底。她拿起手机，给霍言舟发了一条消息：
「现在状态很好，一小时后开始录音怎么样？」
几乎是立刻，霍言舟回复：「好。别勉强。」
温知夏回复了一个笑脸，然后起床洗漱。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轻轻清了清嗓子，尝试发出声音："啊——"
依然沙哑，但比昨天好多了。她小心地哼了几个音阶，避开高音区，中低音域还算稳定。
"可以做到的..."她无声地对自己说。
一小时后，温知夏站在别墅地下室的专业录音间里，戴着耳机，面对麦克风。霍言舟坐在控制台前，神情专注地调试设备。
"先试音。"他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说几句话，感觉一下。"
温知夏深吸一口气："霍言舟，早上好。"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但己经能连贯说话了。
控制室里，霍言舟的嘴角微微上扬："状态不错。先录誓词？"
温知夏点头，看着面前的提词器，上面显示着她亲手写的婚礼誓词。音乐声轻轻响起，是《星空之下》的伴奏。
"我，温知夏..."她开始念诵，声音轻柔而坚定，"从第一次在柏林听见你的掌声，就注定要成为你的声音..."
录音持续了一整天。霍言舟严格把控着时间，每录完一段就让她休息半小时，喝特制的护嗓茶。到傍晚时分，所有需要的音频都录制完毕，包括完整的《星空之下》演唱版。
"完美。"霍言舟摘下监听耳机，走进录音间，将一杯温水递给她，"嗓子感觉如何？"
温知夏小口啜饮："还好，有点累但不疼。"她抬头看他，"效果怎么样？"
霍言舟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他牵起她的手，"来听听。"
控制室里，霍言舟播放了刚刚录制的誓词。温知夏惊讶地发现，她声音中的那丝沙哑非但没有影响效果，反而增添了一种特别的质感，像是历经沧桑后的真挚告白。
"这就是我要的声音。"霍言舟轻声说，"不完美，但真实。"
温知夏的眼眶了。她突然明白，霍言舟爱的从来不是那个完美的"夜莺"，而是真实的她——会生病、会沙哑、会脆弱的温知夏。
"还有最后一样东西。"霍言舟点开另一个文件，"你的《静默情书》，我做了简单的混音。"
熟悉的旋律响起，温知夏的气音哼唱经过专业设备的处理，变得更加空灵动人。霍言舟在结尾处加入了她昨晚录制的告白，让整首曲子更加完整。
"婚礼上的惊喜。"他低声说，"我们的秘密曲目。"
温知夏扑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霍言舟轻抚她的长发，两人静静相拥，在无声中交换着最动人的情话。
柏林婚礼进入最后倒计时，而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奏响最美的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