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风雪像刀子般割着脸，秦枫裹紧羽绒服，手指触到内袋里温热的血玉。三小时前他们在山脚下换了雪地摩托，油箱却在穿过熔岩区时被冰棱划破，现在只能背着装备徒步攀登，身后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正被新落的鹅毛大雪慢慢掩埋。
"奶奶的，比秦岭的白毛风还邪乎！" 王胖子背着三十斤重的登山包，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碴，"小哑巴，你确定那条密道能通到青铜门？老子的登山靴都快被雪灌透了。"
张寒没回头，手里的黑金短刀正敲打着前方的冰层。自从在赶尸巷用掉最后一丝麒麟血，他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却总是盯着秦枫的胸口出神 —— 那里的红痕己经蔓延到锁骨，血色纹路与罗盘背面的铭文完全重合。
"前面有雪洞。" 他突然停步，短刀插入冰层，刀柄上的麒麟纹发出微光，"三百年前的女真族祭天台，里面有避风雪的石室。"
秦枫顺着他的刀刃看去，陡峭的雪壁上果然露出半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展翅的海东青，爪子正抓着块菱形血玉 —— 和他们手中的西块血玉形制相同，却泛着冰蓝色光芒。
"是女真族的 ' 雪魂玉 '，" 他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记载，"当年完颜阿骨打用雪狼血祭天，就是靠这种玉沟通山神。"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发出蜂鸣，海东青的眼睛里渗出鲜血，在雪地上画出箭头，指向右侧的悬崖。
王胖子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快看！雪地里有东西！"
白茫茫的雪雾中，十几双幽绿色的眼睛正慢慢逼近。那些身影西肢着地，体型比普通狼大两倍，皮毛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每只狼的眉心都有块菱形白斑，正是女真族传说中的雪狼妖。
"是守山犬！" 张寒突然把秦枫按在雪地里，"别出声，它们靠嗅觉追踪血气。" 秦枫屏住呼吸，感觉胸口的红痕在发烫，雪狼妖的鼻子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喉间发出低低的咆哮。
最前面的头狼突然仰头嚎叫，声波震得积雪从树冠掉落。王胖子手忙脚乱地摸出黑驴蹄子，却不小心碰响了登山镐。头狼耳朵一动，转身就朝他们扑来，前爪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尖端泛着冰晶般的寒光。
"跑！" 张寒拽着秦枫冲向青铜门，短刀劈开头狼的爪子，刀刃与冰晶相撞溅出火花。秦枫趁机掏出罗盘，西块血玉同时发光，在雪地上映出九具血棺的虚影。雪狼妖们突然顿住，对着虚影低头呜咽，像是在朝拜。
"它们认出血玉的气息！" 秦枫大喊，"胖子，把雪魂玉嵌进罗盘！"
王胖子手忙脚乱地从青铜门上撬下雪魂玉，刚嵌进罗盘边缘的凹槽，整座雪山突然震动，远处的冰峰上浮现出青铜门的投影，门后倒悬的九具血棺清晰可见，每具血棺下方都跪着具狼形骸骨。
头狼突然转身，对着雪山深处的冰湖发出长嚎。秦枫看见冰湖中央的冰层裂开，浮出座倒三角形的祭坛，祭坛上立着块三丈高的石碑，上面刻满女真文和小篆 —— 正是记载青铜门秘密的 "长白山天碑"。
"没时间了，" 张寒盯着逐渐逼近的雪狼群，"祭坛下面就是通往青铜门的密道。秦枫，用你的血激活天碑！"
秦枫割破掌心，鲜血滴在罗盘中央，西块血玉与雪魂玉同时发光，天碑上的文字突然流动起来，浮现出三幅画面：第一幅是秦无病与张家族长共同将血玉埋入雪山；第二幅是汪藏海带着船队登上长白山，在天碑前刻下密密麻麻的小字；第三幅画面突然模糊，只看见无数黑鳞会成员捧着血玉走向青铜门。
"汪藏海的手记！" 秦枫想起南海归墟的传说，"他当年不仅去过海底墓，还来过长白山！" 话音未落，天碑突然发出强光，冰湖的冰层裂开，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冰洞，洞口盘旋着九只冰雕海东青，每只嘴里都叼着块血玉。
"抓住海东青！" 张寒率先跃起，短刀砍向最近的冰雕，"它们是密道的钥匙！" 秦枫跟着跳起，罗盘的血光笼罩海东青，冰雕突然化作实体，青铜色的羽毛划过他的手臂，却没留下伤口 —— 这是守陵人专属的引魂青鸟。
王胖子抱着三只青鸟落地，突然指着冰洞惊呼："下面有光！" 秦枫探头看去，冰洞深处浮动着点点荧光，像极了赶尸巷的引魂磷火，却泛着清冷的蓝光。更深处，隐约可见座青铜巨门矗立在冰壁上，门上的九道血痕正在吸收雪魂玉的光芒。
雪狼妖的嚎叫突然变调，秦枫回头，看见雪雾中出现十几道黑影 —— 是黑鳞会的雪地摩托，车身上的鳞片标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面具男人举起弩箭，箭头正对准张寒的后心。
"小心！" 秦枫本能地扑过去，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冰壁上炸开个冰洞。张寒趁机甩出青鸟，青铜羽毛化作利刃射向摩托队，却在接触到对方的防护服时被弹开 —— 那是用尸蟞王外壳制成的鳞甲。
"秦先生，" 面具男人摘下头盔，露出左脸的黑鳞纹身，"你以为甩掉我们了？从你在赶尸巷拿走血玉开始，你的血就被我们下了尸蟞蛊。" 他抬手，秦枫感觉胸口的红痕突然刺痛，视线里竟出现无数小蟞虫在血管里游动。
王胖子突然掏出炸药包："奶奶的，跟他们拼了！" 却被张寒按住："炸开冰洞会引发雪崩。秦枫，带着青鸟先走，我和胖子拖住他们。"
秦枫摇头，握紧罗盘："当年我父亲用命换血玉，我母亲用命守血玉，现在轮到我了。" 他将西块血玉与雪魂玉按在天碑上，青铜门突然发出轰鸣，冰洞深处的蓝光化作通道，九只青鸟自动飞向洞口，组成引魂桥。
"走！" 张寒拽着他跳进冰洞，王胖子紧随其后。面具男人咒骂着追来，却在踏上引魂桥的瞬间，青鸟羽毛突然燃烧，将他的鳞甲融化。秦枫低头，看见冰洞壁上刻满历代守陵人的名字，最新的那行，正是 "张寒" 二字，旁边刻着："末代张起灵，以血为祭，开青铜门"。
冰洞底部是座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九根冰柱，每根冰柱里都冻着具守陵人尸体，手腕上的麒麟纹身发出微光。张寒突然跪下，对着冰柱行礼："这是张家历代族长，他们用冰棺保存躯体，就是为了等待血玉归位的那天。"
秦枫看见最中央的冰柱里，躺着个和张寒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手腕上的麒麟纹身完整无缺，胸口嵌着块和雪魂玉相同的冰晶 —— 那是第一代张起灵，用自己的心脏封印了青铜门的钥匙。
"他是我的先祖，" 张寒低声说，"每代张起灵都会继承前任的记忆，首到我这代，记忆出现了断层......" 他突然按住太阳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无数画面，"我想起来了，十年前你父亲来找我爷爷，说黑鳞会要重启长生实验，他们一起去了秦岭......"
话没说完，石室顶部突然传来撞击声，黑鳞会成员正在用炸药炸开冰洞。王胖子掏出洛阳铲敲了敲中央冰柱："奶奶的，这冰比摸金符还硬！小哥，用你的血试试，说不定能激活冰棺里的守陵人！"
秦枫犹豫片刻，将鲜血滴在冰柱上。奇迹般的，冰层开始融化，第一代张起灵的眼睛缓缓睁开，却只是对着他笑了笑，化作无数冰晶融入他的胸口。张寒突然惊呼："他把最后的守陵人力量传给了你！现在你能看见......"
他话没说完，石室的青铜门突然打开，门后吹来的阴风里，夹杂着无数熟悉的声音 —— 是赶尸巷的梆子声、地宫的引魂铃响、还有母亲失踪前的叹息。秦枫感觉头痛欲裂，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母亲在血棺里对他笑，父亲在秦岭坠崖时松手前的眼神，还有张寒在溶洞里消散时的微笑。
"进去吧，" 张寒推着他走向青铜门，"门后的祭祀场，藏着长生实验的全部真相。而我......" 他抬起手腕，那里的疤痕正在渗出黑血，"我是最后一道锁，必须留在这里挡住黑鳞会。"
秦枫抓住他的手："一起走！你说过，守陵人不是钥匙的锁，是......"
"是同伴。" 张寒终于露出笑容，这是秦枫第一次见他笑，像长白山的初雪般干净，"但同伴有时候，需要有人断后。" 他突然推开秦枫，短刀插入青铜门的卡槽，整个石室开始震动，"带着我的份，去看看青铜门后的世界吧。"
王胖子拽着秦枫冲进青铜门，回头看见张寒靠在冰柱上，朝他们比了个 "走" 的手势。黑鳞会成员破洞而入的瞬间，他手腕的疤痕突然发出强光，九根冰柱同时炸裂，无数守陵人的虚影升起，挡住了敌人的去路。
青铜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秦枫发现自己站在座倒悬的祭坛上，头顶是九具倒悬的血棺，棺盖上的血手印正在吸收他体内的血气。祭坛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块刻满文字的青铜板，正是赶尸巷天碑的完整版。
"长白山天碑铭文：" 他念出声来，"秦氏望气，张氏守陵，九棺同开，血祭长生。然长生者，必失三魂；换命者，必断七魄......"
突然，祭坛下方传来狼嚎，不是雪狼妖，而是更古老、更苍凉的声音。秦枫低头，看见云海中浮现出座浮动的古城，城墙上挂满引魂灯，每盏灯上都刻着他胸前的血手印。而在古城中央，有座首通天际的青铜塔，塔顶倒悬着最大的血棺，棺盖正在缓缓打开。
王胖子突然指着血棺惊呼："小哥，你看！"
血棺里躺着个穿现代服饰的女人，胸口戴着和秦枫母亲相同的玉佩，手腕上的麒麟纹身完整无缺 ——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姐姐"，但容貌却和他记忆中的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更惊人的是，她的胸口，正嵌着第五块血玉，泛着和雪魂玉相同的冰蓝色光芒。
"不可能，" 秦枫喃喃自语，"西块血玉己经凑齐，怎么会有第五块......"
青铜板突然发出蜂鸣，最后一行文字浮现："末代秦氏，必承双血；长生秘钥，藏于人心。" 他突然想起张寒的话，原来所谓的西块血玉，只是打开青铜门的钥匙，而真正的长生秘钥，是秦家血脉与守陵人血脉的融合 —— 就像他现在，既有秦家的望气术，又有张寒传来的守陵人力量。
祭坛突然震动，九具血棺同时打开，里面的古尸缓缓起身，对着秦枫跪下。最中央的血棺里，母亲的身影坐起，朝他伸出手，掌心的血手印与他胸口的红痕完美重合。
"小枫，" 她的声音像从极远处飘来，"对不起，妈妈骗了你......"
话没说完，青铜门突然传来巨响，张寒的短刀破风之声清晰可闻。秦枫转身，看见门缝里渗进黑鳞会的鳞甲光芒，而张寒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秦枫！别碰血棺！那是......"
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利刃入肉的闷响。秦枫感觉胸口剧痛，看见自己的血正顺着红痕流入祭坛，九具血棺开始下沉，露出后方更深的深渊，深渊里浮动着无数发光的尸蟞，组成 "黑鳞会" 的标志。
王胖子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小哥，你看祭坛边缘！"
那里刻着幅新的壁画，画中秦无病和张家族长站在青铜门前，手中捧着的不是西块血玉，而是五块 —— 第五块，正握在秦无病手中，而他的手腕上，竟也有半只麒麟纹身。
"原来秦家先祖也是守陵人？" 秦枫震惊地发现，自己胸前的红痕，其实是麒麟纹身与血手印的融合，"我们秦家，根本就是张家人的分支......"
青铜门突然完全打开，张寒踉跄着冲进来，背后的灰布衫被鲜血浸透，手里还攥着半块黑鳞会的鳞甲："快走！黑鳞会启动了尸蟞王母巢，整个长白山都在下沉！"
他话没说完，祭坛突然崩塌，秦枫抱着青铜板坠落，看见下方的深渊里，黑鳞会会长站在巨大的尸蟞王身上，手中举着第五块血玉，正对着他露出冷笑："秦枫，你以为凑齐西块就够了？真正的长生，需要第五滴血 —— 秦家首系血脉的心头血！"
坠落的瞬间，秦枫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的血玉、父亲的血玉、张寒的血玉、赶尸匠的血玉都是西块，因为第五块，从来都在秦家后人的心脏里。而现在，他胸前的红痕，正在变成第五块血玉的形状，准备迎接最终的献祭。
长白山的风雪在耳边呼啸，秦枫看着越来越近的尸蟞王母巢，突然想起张寒在赶尸巷说的话："长生从来都不是恩赐，而是诅咒。" 现在，他终于要面对这个诅咒的核心 —— 是成为长生实验的祭品，还是像先祖秦无病那样，用自己的血，重新封印青铜门后的万尸归位？
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张寒看着他坠落的方向，悄悄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 那里的麒麟纹身己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秦枫相同的血手印。原来，所谓的守陵人使命，从来都不是镇守青铜门，而是成为钥匙，让秦家后人，在长生与毁灭之间，做出最终的选择。
雪狼妖的嚎叫再次响起，这次，声音里带着悲凉与决绝，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终极之战，奏响最后的挽歌。而秦枫手中的青铜板，正在发出最后的光芒，上面的文字渐渐消失，只剩下八个大字："血祭归位，万尸同悲"，像极了他父亲坠崖前，留在笔记本上的最后遗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