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金光从她体内剥离，诛神契彻底转移。
玄萤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如碎雪般一点点消散。
云棠猛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四周是熟悉的战神府陈设。
“醒了？”战神站在床边，神色复杂。
他怔怔地抬手，摸到满脸冰凉的泪水。
“我怎么了？”
他声音嘶哑，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空荡荡的疼。
战神沉默片刻，道：“北境公主玄萤，病逝了。”
“玄萤？”
他喃喃重复这个名字，心脏骤然紧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席卷而来。
可他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他捂住心口，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为什么……”他低声问，“我的心这么痛？”
战神别过脸，没有回答。
窗外，天界的风拂过，带走最后一缕残魂的气息。
云棠战死沙场那日，魂魄飘入地府时正值中元节。
忘川两岸的红莲开得正盛，像极了当年玄萤为他种下的那片花海。
“新魂速速过桥！”鬼差推搡着他，“别耽误时辰！”
他踉跄着走上奈何桥，忽然听见桥下传来幽咽的琴声。
低头望去，一个白发女子正坐在河畔抚琴，玄色衣袖垂落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
“那是……”
他心头莫名一颤。
鬼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那位啊，听说是痴情的阎君，为等一个人不肯投胎，如今只剩一缕残魂了。”
琴声戛然而止。
白发女子若有所觉地抬头，露出一张苍白如雪的面容。
当看清桥上身影时，她手中的古琴突然摔落在地。
“阿渊？”
这声呼唤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云棠记忆的闸门。
无数画面闪过：
玄萤为他种下满岸红莲
她在天雷台上为他挡下九百九十九道雷霆
最后剜心时，她颤抖的手指抚过他满是泪痕的脸。
“玄萤！”他捂住剧痛的心口，诛神契的印记在眉心若隐若现。
“噗——”
一口金血从云棠唇边溢出。
他的魂魄开始出现裂痕，点点金光从裂缝中逸散。
诛神契的反噬如烈火般灼烧着他。
他死死盯着忘川河畔的白发女子，眼泪混着金色的魂血坠入河中，荡起涟漪。
“阿渊，别想！”玄萤的残魂猛地站起，眼中满是惊恐，“封印它，快！”
可已经来不及了。
记忆再一次如洪流冲破闸门。
他看见自己初入地府时，玄萤颤抖着将他拥入怀中。
看见她为他在忘川两岸种下千里红莲。
看见她跪在业火中替他受刑，背脊被烧得血肉模糊，却仍对他笑：“不疼。”
最痛的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刻。
天界祭坛上，玄萤的魂魄在他眼前寸寸湮灭，而诛神契的血光却从他眉心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你骗我……”云棠踉跄着跪倒在桥上，魂魄的裂痕越来越多，“你说会让我忘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