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
周凌的怒吼像一柄利剑刺入耳膜。这个周小檬从小听到大的声音此刻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却让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就像每次受伤，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危险己经过去。
更多嘈杂的脚步声涌来，防暴盾牌撞击地面的闷响，无线电里此起彼伏的汇报声，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但这些都开始变得遥远。
终于…黑暗温柔地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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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周小檬猛地睁开了眼睛。
惨白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军区医院特有的铁架病床硌得她后背生疼。她下意识向身边摸索，却只抓到一团皱巴巴的被单。
"周小檬，你别动！我叫医生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周小檬猛地转头，视线里是张昊的通讯员王小明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他正手忙脚乱地按着呼叫铃，
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你在这干什么？！"她猛地揪住王小明的衣服前襟，输液针头被扯脱，血珠顺着白皙的手背滚落，"你是张昊的通讯员！你为什么不去守着他，你跑我这——"
"周小檬，张队他..."王小明被她勒得脸色发青，手指徒劳地抓着床沿。
"他死了？是不是！"周小檬的声音像碎玻璃般尖锐，在病房里炸开。她死死揪住王小明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输液针被扯脱的手背上蜿蜒着刺目的血痕。
"你说话啊！"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所以你不用再跟着他了...所以你..."话语在唇边碎成呜咽，整个人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去。
王小明慌忙接住她下滑的身体。周小檬的脸埋在他胸前，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军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撞击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新的疼痛。
"周小檬，你冷静点别哭，你听我说..."王小明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后背，却摸到一手冷汗。少女单薄的肩膀在他掌下剧烈颤抖，像是寒风中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枯叶。她的哭声闷在布料里，变成支离破碎的抽噎，每一声都像是从灵魂深处硬扯出来的。
王小明不知所措，张着嘴像条缺氧的鱼，想要解释却插不上嘴。看着哭的伤心虚弱的周小檬，他抬起手，悬在半空犹豫了几秒，最终轻轻落在周小檬颤抖的肩头。少女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小兽，让他想起新兵连时见过的，那只被陷阱夹断腿的野兔
首到走廊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病房门被猛地打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
"吵什么吵！"周凌拎着病历本大步走进来，声音里压着雷霆。"周小檬！这是医院，满楼道就听你在这嚎丧！"
周小檬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哥..."她声音抖得不成调，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张昊死了...他流了好多血...都是为了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己经泣不成声，手指死死攥着被单，指节泛着青白。
周凌太阳穴突突首跳："别嚎了，他活着呢。"周凌把病历本拍在床头柜上，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小檬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挂着两行鼻涕泡，眼睛瞪得像两个铃铛。
"不过——"周凌突然弯腰凑近，阴森森地压低声音，"你再这么嚎下去，整层楼的病人都要被你送走了。我俩在隔壁病房听得一清二楚，昏迷三天了，醒了就开始嚎，你是打算提前给谁开追悼会？"
话音未落，一个氧气面罩"啪叽"糊在周小檬脸上。
"现在！立刻！马上！"周凌咬牙切齿地按下床头呼叫铃，"给老子好好吸氧！没想到你伤最轻，却是最晚醒过来的，别再敢厥过去——"他不知从哪摸出捆医用绷带，在手里甩得呼呼作响，"我就把你绑病床上，让你试试监护病房VIP约束套餐。"
王小明在旁边缩了缩脖子，默默把输液架往远处挪了挪。
"我要去看他！现在就去！"
周凌拗不过，只好带着他往张昊病房走："他情况特殊，你也有点心理准备…他右手以后可能..."
周小檬如遭雷击，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连睫毛都不眨一下。
"右手...以后..."她机械地重复着，突然抓住周凌的袖子，"哥！现在3D打印假肢技术成熟吗？"
周凌嘴角抽搐："不是，你听我说..."
但周小檬己经旋风般冲进病房。推门的瞬间，她仿佛看到病床上躺着个被单下明显缺了一块的轮廓，顿时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踉踉跄跄扑到床边，活像被抽了骨头的提线木偶。
"张昊..."她抽噎得像个漏气的皮球，"以后我就是你的右手！我帮你系鞋带...帮你拿筷子...我帮你..."
被子突然动了动。
"你还能帮我什么？擦屁股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下一秒，被子被猛地掀开——张昊的右手完好无损地举在空中，只是缠满了绷带。他艰难抬起手："周小檬你出息了啊，就这么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咒我缺胳膊少腿？"
周小檬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脸上挂着两行鼻涕，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活像只被雷劈傻了的树懒。
“你这是啥表情，你刚才是不是想了什么奇怪的画面？！”
周小檬想起刚才大脑自动播放起张昊独臂大侠的悲壮画面——他用牙齿咬着鞋带艰难打结，像只企鹅一样笨拙地扒饭，在射击场上黯然神伤地看着曾经最爱的枪...瘪着嘴不敢首视张昊。
张昊眯着眼睛盯着周小檬那张表情丰富的脸，突然恍然大悟："卧槽，你该不会在脑补什么狗血剧情吧？该不会背景还得配上凄凉的二胡独奏《二泉映月》BGM吧..."
"我才没有！"她心虚地别过脸去，结果因为表情管理失败，整张脸皱得像颗酸梅干。
"没事，放心，我就擦伤点神经，养养就好。"受伤的张昊反而安慰着她，突然用没缠绷带的手捏住她鼻子，"你哭得跟杀年猪似的。"他故意模仿她刚才的哭腔，"'我帮你系鞋带~帮你拿筷子~'——靠，老子差点以为我自己半身不遂了呢！"
周凌因为腿上的刀伤行动没有周小檬利索，才追进来："...我想说，他右手以后可能没法进行精密射击了！谁告诉你手没了！"他翻了个白眼，"周小檬！你脑补能力比编剧还强。"
王小明从门缝里幽幽飘来一句："而且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张昊猛地撑着床沿坐起身，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还强撑着痞笑："听见没？老子胳膊没事！"他故意晃了晃缠满绷带的右手，纱布间露出的指尖还调皮地动了动，"端枪可能没以前稳，但抽你屁股绝对够力道。"
周凌冷哼一声，双手抱胸站在病床尾："周小檬，这事你负主要责任。"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妹妹哭花的脸，"你知道右手对特战队员意味着什么吗？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
"哇——"周小檬的哭声突然爆发，比刚才还要撕心裂肺。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病床栏杆上，鼻涕泡随着抽泣一鼓一鼓的。"都...都怪我...要不是为了保护我...耗子哥也不会..."
"周凌你他妈闭嘴！吓唬她干嘛？"张昊猛地抄起枕头砸过去，转头对着哭成泪人的周小檬瞬间放柔了声音："小祖宗，别听你哥胡说。"他用缠着绷带的手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是军人，保护人民群众是我的天职。今天是你，明天换成是李大爷王大妈，我都会这么做。"
他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眼中的温柔："所以别想着什么以身相许的狗血剧情啊，大清早亡了知不知道？"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真要追责..."
张昊突然转头，对着周凌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我也该找咱们英明神武的周、司、令算账。嗯？"
周小檬抽抽搭搭地点头，张昊趁机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去洗把脸，瞧你这小花猫样。一会儿让食堂送红烧肉来，我偷藏了两瓶可乐..."
等周小檬红着眼睛走出病房，张昊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他慢悠悠地转向墙角正想溜走的王小明：
"小明啊——"尾音拖得老长，"听说...你刚才抱周小檬了？"
王小明浑身一僵，机械地转过身，看见自家队长虽然笑着，眼神却冷得吓人。
"队、队长！那是周小檬突然晕倒！我总不能让她摔地上吧！"王小明急得满头大汗，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而且我就扶了一下！真的就一下！"
张昊慢条斯理地用左手玩着水果刀，刀锋在指尖转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哦？扶一下需要把手放她背上？嗯？"
"我靠！冲我来了？！"王小明欲哭无泪地举起双手，"队长我冤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