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个标记..."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下意识抓住了周凌的手腕。她能感觉到哥哥的脉搏突然加快，皮肤下的肌腱瞬间绷紧。
室内温度仿佛骤降十度。周凌的拇指无意识地着食指侧面——那是他即将进入战斗状态的下意识动作。
"蛇腹帮。"张昊的啤酒瓶悬在半空，冰镇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拖鞋上，"我们上次不是把他们剿灭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标记，"除非..."
"除非那只是个幌子。"周凌的声音像淬了冰，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紧缩如针尖。他一把扯过战术背包，裤子上还沾着下午烧烤时的炭灰，在深色布料上格外刺眼。"五分钟，撤离。"卫星电话在他掌心翻出冷光，阳台的门被摔出一声闷响。
周小檬仰头看着张昊，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我们真的要走？现在？"她的防晒霜和贝壳收集盒还摊在榻榻米上，刚买的荧光手环在腕间发着微弱的蓝光。桌上还有她花了整个下午捡的贝壳，按照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
张昊没有立即回答。他快步走到窗前，谨慎地拉开一条窗帘缝隙，扫视着外面的沙滩和停车场。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远处的棕榈树丛间走动。他猛地拉紧窗帘，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己经完全消失。
"你哥后颈肌肉都绷成钢板了。"他弯腰帮她合上行李箱，顺手捡起滚到角落的驱蚊水，动作又快又轻，"小檬，把你那些电子设备都收好，特别是那个改装过的信号接收器。"
周小檬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却异常坚决。荧光手环脆利落地扯下，和信号接收器一起塞进战术腰包的暗格。那些美丽的贝壳被留在原地，在灯光下静静闪烁着，像是一场未来得及做完的梦。
窗外传来周凌压低的说话声，偶尔夹杂着几个战术代号。张昊的动作顿了一下，从背包暗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装置塞给她："信号干扰器，贴身带着。"
就在这时，阳台的门被猛地拉开。周凌大步走进来，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个黑色的战术背包扔给张昊，然后蹲下身，亲手帮周小檬系紧运动鞋的鞋带。
"哥..."周小檬小声唤道，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周凌抬头看她，夜色中他的眼睛黑得惊人："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掉队。"
越野车碾过沿海公路时，周小檬扒着车窗回望越来越远的民宿。鸡蛋花树在夜风中摇曳，她精心布置的彩灯串还在廊檐下闪闪发亮，像一串被遗落的星星。
"低头！"
周凌的低喝声炸响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远光灯从后方首射而来。周小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张昊一把按倒在座椅上。她的脸颊贴着冰凉的皮革座椅，闻到一股海盐和枪油混合的气息。
"两辆黑色丰田，十点钟方向。"张昊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他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夜风吹乱他的卷发，"他们配了拦截装备。"
周凌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越野车突然一个急转，冲上岔路。周小檬被惯性甩到车门上，额头撞到车窗，她看见后视镜里周凌的眼睛——那是猎豹锁定目标时的眼神。
"坐稳了。"周凌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越野车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车速表指针疯狂右摆。公路两侧的棕榈树化作模糊的绿色掠影。
张昊己经拔出手枪，咔嚓一声上膛："要不要——"
"不行。"周凌猛打方向盘，车子漂移过弯，轮胎在沥青路上擦出刺耳的尖啸，"小檬在车上。"
周小檬的指节泛白，安全带深深勒进肩膀。她见过无数次枪械训练，听过无数回实弹射击的爆响——但此刻，那支从车窗探出的漆黑枪管却让她的血液瞬间冻结。
呼吸变得异常艰难，仿佛有块烧红的炭卡在气管里。训练场上的枪声是规律的、可控的，而此刻引擎的咆哮与轮胎摩擦声扭曲成刺耳的嗡鸣。她发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数着心跳，就像哥哥教她控制射击节奏时那样——可心脏完全不听使唤，在肋骨下疯狂撞击，震得胸口发疼。
子弹击碎后窗玻璃的脆响里，她闻到了从未在训练场出现过的气味——焦灼的橡胶、刺鼻的火药，还有自己太阳穴边渗出的，带着恐惧腥味的冷汗。
就在这一刻，周凌突然关闭车灯。整个世界陷入黑暗。越野车像一头隐入夜色的黑豹，猛地拐进一条狭窄的沿海小路。周小檬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巨响，近得仿佛就在车轮底下。
"哥！前面是——"
"我知道。"周凌的声音像淬了冰。车子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一段废弃的码头，木板在轮胎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在周小檬以为要冲进海里时，周凌猛踩刹车同时拉起手刹。越野车在码头尽头打横停下，距离悬崖只有不到半米。
后面追踪的车辆来不及反应，径首冲过了岔路口。借着月光，周小檬看见那两辆车在前方急刹，轮胎冒起白烟。
"换位置。"周凌己经跳下车。张昊像头矫健的豹子翻到驾驶座，而周凌则把周小檬塞进后排，自己端着枪单膝跪在车尾。
"抓紧了！"张昊挂上倒挡，越野车咆哮着倒退回主路。周小檬在后排看见周凌举枪瞄准——没有枪声，只有两声轻微的"咻咻"声。远处那两辆车的轮胎同时瘪了下去。
周凌滑回车内，身上带着硝烟和海风的味道，"走！"
越野车冲进一条隐蔽的林间小道时，周小檬才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后视镜里，周凌的目光与她相遇，那双眼睛里的寒冰融化了一瞬。
"没事了。"他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周小檬看见他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哥哥流露出这样的脆弱。
越野车在沿海公路疾驰，仪表盘泛着幽蓝的光。周凌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向后摊开："无人机数据卡。"月光从车窗斜照进来，将他分明的指关节镀上一层冷银色。
周小檬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存储卡，犹豫了一下："里面还有我们的合照..."
"优先任务。"周凌的声音没有起伏，但食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的节奏暴露了他的焦躁——那是他在战场评估风险时的小动作。
张昊突然从前座转身，变魔术似的掏出个防水袋："照片我备份了。"里面装着周小檬捡的贝壳、烧烤时烤焦的鱿鱼须照片，还有挂着沙粒的荧光手环。
周凌从后视镜瞪他，张昊耸耸肩："战术撤退又不是逃难。
越野车终于驶上平稳的国道。周小檬悄悄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她望向窗外，东方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晨雾中的海面像块巨大的毛玻璃。那些被遗落在民宿的贝壳、没吃完的烧烤和摔碎的防晒霜瓶子，此刻都成了另一个时空的碎片。
张昊突然打开车载收音机，老旧的调频发出沙沙声响。新闻正在报道某度假村发生的"煤气爆炸事故"，周凌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他调整后视镜，正好捕捉到周小檬偷偷把存储卡塞回贴袋的小动作。
周凌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些许疲惫，他从后视镜看着妹妹青黑的眼圈，语气不自觉地柔软："没事了，你可以先睡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