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圜丘坛突发异象,九十九级天阶渗出靛蓝血水,在祭天青石板上蜿蜒成《河图》阵型。江晦的皂靴刚踏上"地六成水"的卦位,汉白玉浮雕的应龙突然瞳现血光,龙口中喷出七十二枚骨笛,笛孔震颤的声波竟将祭品三牲震成肉糜。
"江大人速退!"新任太常寺少卿萧墨羽箭步上前,手中青铜簋突然迸裂,碎片在空中拼出北斗倒悬的星象。他祭服下摆的二十八宿刺绣遇血蠕动,竟在青石板上投射出玉泉山矿脉的致命缺口。
江晦的玉璜断口轻触应龙逆鳞,寒彻骨髓的触感让他想起七日前暴毙的司礼监掌印——那具悬挂在观星台的尸首双目被挖,眼眶里塞着的正是此刻龙睛中的血色琉璃。"萧少卿这手天星步,"他反手扣住对方腕间太渊穴,"倒是像极了二十年前被灭门的观星世家萧氏的'踏罡步斗'。"
萧墨羽的象牙笏板突然裂开,机括弹出的铜签刻着西域文字:"辰时三刻,矿脉崩。"他广袖翻卷扫过血泊,靛蓝色液体突然凝成黄河改道图,"江大人可知,昨夜紫微垣东移七度,正应了太祖皇帝'龙睛赤则山河裂'的遗训?"
突然,圜丘坛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陆昭容的铁算筹插入祭坛中央,铁器与青铜鼎共振激发的声浪,竟将九尊礼器震出蛛网裂痕。陈延礼的月白羽衣自血雾中浮现,手中鎏金匣淌出的液体在裂缝中显形:"启白来得正好,且看这山河鼎真正的玄机。"
匣内二十西枚骨笛突然飞射,每支都刻着治河使的名字。江晦旋身避开"坎"位骨笛,却见那笛子刺入萧墨羽的象牙笏板,笏板夹层跌出的靛蓝色帛书,竟绘着新铸铜钱与矿脉走向的生死关联。
"少卿大人好手段。"江晦的玉璜断口抵住萧墨羽后心,"七日前的观星台命案,你故意留下北斗倒悬的星图引我入局。"他靴尖挑起血泊中的骨笛碎片,显影出的竟是裴照的调兵虎符纹样,"裴侍郎许你什么?重建观星台?"
萧墨羽突然撕裂祭服,后背的靛蓝色刺青遇血沸腾,逐渐显形成太祖皇帝遗诏:"朕若去,山河鼎鸣,万民为基,九鼎为鉴。"刺青在血光中扭曲,最终定格为玉泉山密道图中的"死门"方位。
午时的玉泉山矿洞突发地鸣,江晦的青衫刚掠过第三处矿脉,岩壁突然迸裂出二十西尊青铜人俑。每个人俑关节都嵌着新铸铜钱,钱眼喷出的西域火磷将矿道染成靛蓝色。
"故人赠礼,江大人可还满意?"裴照的声音自人俑阵中传来,他破壁而出的瞬间,手中双股剑己挑飞七枚铜钱,"萧墨羽没告诉你?这《河图》血局要凑足九九八十一具人牲。"剑锋划过岩壁,裂痕竟拼出江晦的族谱。
江晦的袖箭突然灌满矿粉,箭簇擦过剑刃迸发的火星,点燃暗藏在钱孔中的北海鲛油。矿道轰然塌陷,裴照坠入深渊的刹那,江晦的玉璜断口勾住其腰间玉带。玉带扣裂开露出的密函,赫然印着陈延礼的私章:"山河易主,借尔颅骨镇乾坤。"
子夜的太庙地宫,萧墨羽的象牙笏板正在青铜鼎上勾画星图。江晦劈开鼎耳,里面滚出的不是祭器,而是二十西枚犁铧拼成的治水沙盘。陈延礼从阴影中走出,月白羽衣上沾满卦签残片:"启白可知,山河鼎真正的杀招..."他转动沙盘枢纽,黄河模型突然改道冲向皇陵,"从来不在天象,在黎民枕边的铜钱声里。"
矿洞深处突然传来云岫的焦尾琴音,江晦循声破开岩壁,见九尊缩小的山河鼎环绕传国玉匣,鼎耳震颤的频率竟与新铸铜钱的声纹共鸣。云岫的十指尽断,断弦在玉匣上勾出最后一道璇玑纹:"裴照不过是陈首辅的弃子,真正的观星阁传人..."
话音未落,萧墨羽的象牙笏板己穿透她的咽喉。江晦的玉璜断口突然与玉匣共鸣,匣内跌出的不是诏书,而是刻满《齐民要术》的二十西把镰刀,每把都嵌着"民为天"的铭文。
"让山河鼎鸣响的不是天谴,"陈延礼突然挥剑斩断鼎耳,"是矿工们凿山取铜时,落在鼎身的血与汗。"他踢翻沙盘,新黄河水道模型冲向屯田区,"这局棋,你我皆是百姓手中的锄头。"
五更天的圜丘坛,江晦将青铜镰刀呈上祭台。萧墨羽的尸身突然站起,祭服内衬的《乙巳占》残页在风中展开,谶语处被血渍篡改:"鼎鸣山河惊,麦浪没九重,权作田间土,民为天下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