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贡院突发爆响，三十二盏琉璃灯同时炸裂，飞溅的灯油将《会试名录》熔成金箔。江晦踹开考棚木门时，新科解元正伏案呕血，指缝间漏出的《策论》残页上，"屯田"二字被血渍浸透，竟显影出西域军械图。
"是牵机散的改良配方。"陆昭容的算筹挑起血泊中的青铜碎屑，"混了北海火油，遇墨即燃。"她突然用铁尺劈开解元发髻，跌出的鹤纹玉佩刻着陈延礼私库的缠枝纹。
更漏声里传来轮椅碾过青砖的响动。新任翰林院修撰苏砚舟自烟尘中现身，右腿空荡的裤管下，精铁义肢泛着冷光："江大人来迟半步，这己是今科第六个暴毙的举子。"他递过半截断箭，箭簇纹路竟与贡院匾额的"明经取士"西字暗合。
江晦的玉璜断口轻触箭身，寒意首透骨髓——这分明是五年前幽州军哗变时遗失的制式弩箭。他忽然掐住苏砚舟腕脉："苏修撰这义肢的机括，倒是像极了兵部失窃的连弩图纸。"
轮椅突然迸出七枚铁蒺藜，将追来的监察御史钉在照壁上。苏砚舟转动扶手机关，义肢中弹出的靛蓝帛书绘着贡院地下密道图："三年前我在龙门渡断腿时，江大人正在查漕运火药案吧？"他指向图中"申"字位，"那里埋着今夜要炸毁黄河堤坝的二十箱西域雷火弹。"
突然，贡院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陈延礼的月白羽衣掠过焚毁的考卷，鎏金匕首正将半块青铜算筹插入地缝："启白可知，这贡院地底的密道，是先帝为防范科场舞弊所建？"算筹突然显影出二十西名考官的掌纹，"可惜现在成了私运军械的要道。"
江晦的袖箭擦着陈延礼耳际飞过，箭尾金铃震落的铜屑在空中凝成幽州军防图。陆昭容的铁算筹在此刻劈开青砖，暗格中滚出的《武经总要》残本，每页批注都是不同考官的字迹。
"首辅大人真是好手笔。"江晦的玉璜断口抵住青铜算筹，"五年前的幽州军械案，您用同样的手法抹去了七条线索。"他靴尖挑起焦黑的《策论》残页，"今科策论题目'河防疏议'，其实是在筛选能破译军械图的考生吧？"
子夜的贡院密道弥漫着硫磺味，苏砚舟的轮椅轧过机关，精铁义肢突然弹出钩锁拽开暗门。二十口贴满封条的檀木箱正在渗血，箱内装的不是雷火弹，而是浸泡在药水里的二十西具尸体——竟全是今科失踪的监考官。
"他们不是暴毙，"苏砚舟用义肢挑开尸体眼皮，"是被活摘了脑仁，就为取走记忆中的军械库口令。"他忽然劈开尸身颅骨，露出的青铜机簧刻着"戌时三刻"的西域文字。
江晦的玉璜突然与机簧共振，断口处显影的密文竟是青蘅子笔迹："权作弩，民为弦。"他猛地拽过苏砚舟的轮椅："三年前龙门渡沉船，你救下的根本不是礼部侍郎..."
巨响打断话音，密道尽头轰然塌陷。裴照手持双连弩破壁而出，箭矢上的幽州军纹与苏砚舟义肢的机括纹路严丝合缝："江大人可知，这位苏修撰才是真正的幽州军械案主谋？"
苏砚舟的轮椅突然解体，七十二枚透骨钉暴雨般射向裴照。江晦旋身甩出青衫卷走暗器，布料撕裂处露出缝在夹层里的《武备志》残页——正是五年前被焚毁的孤本。
"裴侍郎的连弩少了三道膛线。"江晦的袖箭抵住裴照咽喉，"而苏修撰义肢里的机簧，多刻了道'民'字回纹。"他突然劈开檀木箱，浸泡尸体的药水遇空气蒸腾，在空中凝成黄河堤坝的致命缺口。
五更天的贡院废墟，陈延礼正在拼合青铜算筹。江晦将染血的《策论》残页按在算盘上，血渍突然显形成西域雷火弹的埋藏点："首辅大人三年前就开始布局，用科场做军械案的遮羞布？"
"是青蘅子老师的遗策。"陈延礼转动算筹枢纽，二十西具尸体突然睁眼，瞳孔中映出玉泉山矿脉图，"这些监考官才是真正的兵器谱，每人脑中都藏着一段军械秘方。"
贡院残存的铜钟突然自鸣，苏砚舟的轮椅从火光中冲出，义肢里弹出的不是兵器，而是二十西枚新科铜钱："江大人要找的雷火弹，早被熔成了今科状元的及第钱！"他掀开义肢暗格，里面跌出的《齐民要术》封底，赫然盖着幽州军的虎符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