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中的金线虫突然破冰而出,噬穿三寸厚的紫檀案几。江晦以袖掩面疾退三步,眼见那虫群裹挟着珊瑚碎屑,在梁柱间织就血色星图。陈延礼的鎏金匕首削断两缕虫丝,寒刃映出穹顶倒悬的青铜棺——棺底渗出的玄冰正化作青蘅子的眉眼。
"这不是噬骨金线虫。"萧景禹的狐裘突然裹住半截虫尸,漠北香灰洒落处显出血色鳞片,"是南海鲛人饲养的冰魄丝虺,专食活皿记忆。"
话音未落,拍卖场十二扇雕花门轰然洞开。暴雨裹着咸腥气涌入,八名赤足少女踏浪而来,腕间银铃震碎满地冰晶。为首者怀抱焦尾琴,琴身镶嵌的冰魄珠正与江晦玉璜共鸣。
"南海镜花坞,特来取回被盗的《潮音秘卷》。"抱琴女子广袖翻卷,琴弦割裂三只丝虺,虫尸落地竟化作西域文字,"青蘅子前辈与我派祖师对弈时,早将玄冰矿脉的解法刻在琴谱之中。"
陆昭容的铁算筹突然插入琴身七寸:"洛泱姑娘这曲《破阵子》,倒是与三年前沉船案的送魂调有七分相似。"算珠崩裂处,冰魄珠显影出漠北祭司往鲛人血中滴入玄冰的场景。
突然,周延鹤的药杵击碎穹顶琉璃瓦。暴雨冲刷着青蘅子面容,玄冰凝成的唇角竟开始翕动:"活皿八百可烹天,需借南海潮音弦。"陈延礼的匕首突然转向,削落洛泱半幅面纱——那疤痕纵横的右脸,赫然是药王谷嫡传的金线刺青。
"原来镜花坞主才是最后的活皿。"苏砚舟的轮椅轧过虫尸,精铁义肢突然裂开,露出藏在内层的青铜琴轸,"三年前南海贡船沉没时,丢失的不止秘卷,还有三百鲛人死士的颅脑。"
暴雨中响起裂帛之音,洛泱的焦尾琴突然迸射二十西根冰弦。江晦的玉璜腾空而起,寒玉与冰弦相撞竟奏出《广陵散》。音波震碎十二盏人皮灯笼,黑暗中有剑锋贴上他后颈。
"江大人可知,玄冰矿脉根本不是兵器?"持剑人声音裹着漠北风沙,剑格处的虎符纹与陈延礼的匕首严丝合缝,"青蘅子要炼的是活人兵器,八百活皿的脑髓正在漠北王庭复生。"
裴照的连弩射穿七重纱帐,箭矢却悬停在持剑人眉心三寸。萧景禹的狐裘抖落漠北王庭的青铜令:"拓跋将军的易容术,倒是比三年前更精进了。"令符遇水显形,竟是当年沉船案中失踪的幽州军虎符。
洛泱的琴声陡然凄厉,冰弦绞碎三具丝虺尸身。血雾中浮起南海星图,与太医院地底的青铜棺椁产生共鸣。陆昭容突然劈开焦尾琴,琴腹中跌出的羊皮卷,正画着江晦玉璜与青铜钥匙的嵌合图。
"真正的矿脉在归墟之眼。"陈延礼的匕首挑破羊皮卷,海图遇血竟开始流动,"需要活皿之主的心头血,浇灌冰魄珠开启海眼。"他突然将匕首刺向洛泱心口,却被江晦的玉璜震开。
玉璜断口处渗出玄冰,在空中凝成青蘅子的手书:"以璜为钥,以皿为祭。"江晦突然按住心口,金色脉络己蔓延至瞳孔——他看见自己站在冰原上,正将玉璜插入八百活皿堆砌的祭坛。
拍卖场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藏的海水甬道。十二具青铜棺顺流而出,棺盖上的西域文字正被丝虺啃噬。萧景禹的狐裘卷住洛泱:"归墟海眼藏着漠北与南海百年恩怨,青蘅子不过是枚棋子..."
话音未落,海水突然沸腾。丝虺尸群聚成玄冰祭坛,坛心插着的正是青铜钥匙。周延鹤的药杵击碎三块地砖,砖下竟埋着药王谷的镇魂幡。苏砚舟的义肢突然暴长三尺,精铁指尖刺入自己太阳穴,扯出的记忆冰晶里冻着青蘅子与漠北祭司的对饮画面。
"原来师尊当年赴的是鸿门宴。"他碾碎冰晶,残渣落地化作青铜令符,"漠北要玄冰炼制不死军,南海求潮音操纵海啸,而药王谷..."义肢突然炸裂,暗格中飞出三百枚金针,每根都刻着朝臣姓名。
暴雨骤停,月光刺破琉璃穹顶。江晦的玉璜与青铜钥匙突然融合,寒光中显出一艘幽灵船的轮廓。甲板上站满额间金线的活皿,手中皆握漠北连弩。洛泱的焦尾琴迸发最后一声裂音,琴弦尽断时,拍卖场西壁浮现血字谶语:
"寒玉归墟日,千帆尽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