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淼淼走了之后，魏云疏上铺的女生才悄悄探下半个身子，压低声音跟她说道：“云疏，你听说了吗？”
她嘴巴朝宿舍门口努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兴奋和紧张，“听说她‘有了’，李铭还把她甩了！中午两人在工厂门口闹了一通呢，可热闹了，可惜我去的时候己经结束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魏云疏正低头叠着刚收回来的衣服，闻言手指一顿，毛衣袖口被她捏出了几道褶皱。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有了’？你是说...怀孕了？不可能吧？她跟李铭...不是才好了没多久吗？”
“千真万确！”上铺的女生急切地肯定，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床沿了，“厂里好几个人都看见了！说张淼淼中午在厂门口堵李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拽着李铭的胳膊不让他走，嘴里就喊着什么‘你凭什么不要’、‘孩子怎么办’之类的...…
李铭那家伙，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使劲甩开她，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好像还吼了句‘谁知道是不是我的’，然后就钻进他的车里跑了！啧啧，真够渣的！”
“这...…这也太...”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张淼淼现在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
“谁知道呢！”上铺女生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唏嘘，“闹成那样，全厂都快知道了，脸都丢尽了。
李铭家那条件，他家里人能同意？我看悬。张淼淼也是傻，怎么就...”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宿舍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
魏云疏发了一会儿呆，又重新叠手里的衣服，“这事她自己也有责任，都是成年人了，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过这话现在说说就行，流言蜚语会毁了一个女孩的。”
上铺女孩撇撇嘴，“我也就跟你分享一下，其他的没说，不过他们自己闹那么大，下午整个厂都在议论呢。”
魏云疏没再回答她，把叠好的衣服都放进行李箱里面，然后去打热水回来泡脚。
给戴安和魏妈妈回消息。
晚上约了樊翠花三姐妹一起吃个饭，她上班的工厂离魏云疏不远，她不加班就打车过去了。
樊翠花比魏云疏大半岁，魏云疏又比范翠香大一岁，然后是樊翠萍。
不过因为计划生育，舅舅和舅妈生的又都是女儿，所以樊翠香和樊翠萍从小就被送去了她们外婆家养着，很久没见了，自己要回家了，所以想跟他们聚聚。
晚上来的时候还带了个男生一起，见面介绍道，“云疏，这是我男朋友田小涛。”
魏云疏看了男生一眼，轻扯嘴角，“小涛你好。”
田小涛看到魏云疏眼睛都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出手，“你好你好，常听翠花翠香几个提起你，今天终于见面了。”
那赤裸裸的目光让魏云疏恶心。
她揽着樊翠萍的肩膀，巧妙地避开了田小涛悬在半空的手，仿佛没看见他伸出的手，只温和地对樊翠萍说：“萍萍想吃什么？炸鸡？还是炒菜？”
樊翠萍有些害羞，小声说：“想吃炒菜，有肉的，工厂食堂太素了，吃饱了一会儿又饿了。”
“好。”魏云疏应着，抬眼看向樊翠花和樊翠香，“你们呢？有想吃的菜吗？”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田小涛，不带任何停留，就像他只是空气的一部分。
田小涛讪讪地收回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又堆起笑容，抢着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馆子不错，量大实惠，老板我熟！要不我带你们去？”
他边说边往魏云疏身边凑近了一点。
魏云疏不动声色地拉着樊翠萍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距离，语气依旧平淡：“表姐定吧，你们常在这边，比我熟。”
她把决定权首接抛给了樊翠花。
樊翠花脸上也有些尴尬，瞪了田小涛一眼，赶紧打圆场：“啊，就……就前面那家‘兄弟餐馆’吧，味道还行，也近。”
她心里有点埋怨田小涛，明明说好姐妹聚聚，他非要跟来，还这么没眼色。
“行，那就这家了。”魏云疏点头，率先拉着樊翠萍往前走。
樊翠香也赶紧跟上，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涛哥，你收敛点。”
田小涛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快步跟上，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魏云疏纤细的背影上瞟。
到了餐馆，找了个小圆桌坐下。魏云疏很自然地让樊翠萍坐在自己左边，樊翠花坐在自己右边，把田小涛隔在了樊翠花旁边。
点菜时，田小涛又异常热情，指着菜单说：“云疏，尝尝这个水煮鱼，他们家的招牌！女孩子都爱吃这个！”
魏云疏头也没抬，指着菜单对服务员说：“一份土豆炖牛肉，一份清炒时蔬，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宫保鸡丁，再来个紫菜蛋花汤。萍萍，够了吗？”
她完全无视了田小涛的推荐，只询问最小的表妹。
“够了够了，云疏姐。”樊翠萍乖巧地点头。
田小涛讨了个没趣，只好给自己找补：“再来个水煮肉片吧，我爱吃那个。”
等菜的间隙，气氛有些沉闷。樊翠花努力找话题，问魏云疏：“云疏，你在厂里还好吧？累不累？”
“还好，习惯了。”魏云疏简短地回答，拿出手机，似乎在看信息。
今天吃饭本就是告诉她们自己辞职要回家的，不过突然又不想说了。
田小涛不甘寂寞，又插嘴道：“哎，云疏，你在哪个车间啊？我跟你们厂好几个车间主任都熟，要不要……”
“不用麻烦。”魏云疏首接打断他，抬眼看向田小涛，眼神清冷，“我工作挺好的。”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感，让田小涛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樊翠花见状，赶紧在桌下踢了田小涛一脚，岔开话题问起樊翠香的工作。
田小涛这才稍微安分了些，只是目光还是时不时地飘向魏云疏，带着点不甘心和探究。
饭菜上桌，魏云疏细心地给樊翠萍夹菜，自己也安静地吃着，偶尔回应一下表姐妹的问话，礼貌周全，却始终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田小涛几次想跟她搭话，都被她或无视，或用最简短的几个字挡了回去。他那些自以为是的熟络和“关系”，在魏云疏这里完全碰了壁。
樊翠花心里首叹气，这顿饭吃得真是煎熬。她看得出魏云疏对田小涛的排斥，也怪自己没拦住他。
好不容易吃完饭，魏云疏起身去结账。田小涛还想抢着付钱表现一下：“我来我来！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