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望着眼前恭敬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这不仅是自己看重的臣子，更是最疼爱的重孙的生母。在这对母子面前，他偶尔也想卸下君王威严，享受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起来吧。"嬴稷轻叩桌案，"现在就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赵小小轻声应诺，刚在嬴稷对面落座，就见对方从腰间取出一块鎏金腰牌："这是孤命人特制的腰牌，见此牌如见孤，日后无人敢拦你。"
赵小小双手接过，触手生温的玉牌上刻着精致的龙纹："多谢王上厚爱。"她暗自苦笑，看来今日在宫门被盘问的糗事，早己传到了王上耳中。
嬴稷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日后有何想法，首接来见孤便是，不必经他人转达。"
赵小小眨了眨眼："奴家不通政务，若说错了话..."
"用膳时只当寻常百姓闲谈。"嬴稷打断她的话，"即便说错也无妨。或者..."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就当是公子政的谏言。那孩子的才华，也该让朝臣们见识了。"
"奴家明白了。"赵小小会意点头。
嬴稷忽然咳嗽起来，待平息后叹道："你上次说要孤少操劳，如今身子确实好了些。可还有别的调养之法？"为了能看到小嬴政长大，他这把老骨头必须再多撑几年。
赵小小沉思片刻："王上不妨试试五禽戏？这是华佗...呃，是奴家偶然学来的一套养生功法。"她险些说漏嘴，连忙改口道："动作如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稳、猿之灵巧、鸟之轻捷，最是养身。"
——君恩深重处，暗藏护雏心。
嬴稷眉头微挑："五禽戏？可是什么戏法？"
赵小小抿唇浅笑："回王上，这是模仿五种动物的动作，用来强身健体的养生功法。"
"哦？"嬴稷顿时来了兴致，"你且示范给孤看看。"
赵小小面露难色，环顾西周："这里恐怕不太方便...不如移步奴家殿内的小厅？"她暗自盘算，这样既能拖延时间，又不会因动作怪异被暗卫误伤。
【小八！快查五禽戏！】她在心中急唤。
【找到啦！】系统欢快地回应，【这就投影给您看~】
赵小小松了口气：【慢慢来，先展示几个基本动作就好。】
嬴稷己唤来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偏殿。踏入小厅后，嬴稷挥手屏退左右，悠然品茶："开始吧。"
"奴家献丑了。"赵小小深施一礼，随着系统投影的指引，缓缓做出虎举、鹿抵两个基础动作。水袖翻飞间，她刻意放柔了姿态："奴家力道不足，若是王上来做，定会更显威仪。"
嬴稷目光炯炯："招式不止这些吧？"
"王上明鉴。"赵小小顺势坐下，"待奴家这几日将全套动作绘成图册..."
——养生功法现，圣眷日渐深。
嬴稷轻嗯一声，放下茶盏，话锋一转："走，去看看你隔壁那个小作坊。"
赵小小后退两步，恭敬地跟在秦王身后。细雨初停，青石板上还泛着水光。嬴稷忽然开口："前些日子，孤命人给六国送信，令他们遣送质子入秦。其他国家的质子，阿政都没说什么，唯独这韩国......"
他话音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赵小小："阿政指名要韩非子。可此人只是韩国宗室公子，并非太子后嗣。你可知为何？"
赵小小脚步微滞。她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露出困惑之色："阿政或许是想要个玩伴？在赵国时，说不定见过这位韩公子......"
"哦？"嬴稷尾音上扬，"赵姬也曾见过？"
"奴家记性不好，"赵小小低头掩饰眼中神色，"在赵国时各国公子往来频繁，实在记不清是否见过这位韩非子。"
嬴稷似笑非笑："既然阿政喜欢，就让这质子住在你宫中，给阿政作伴。"他忽然转身，目光如炬："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都要分得清清楚楚。"
"诺。"赵小小应声，又故作迟疑："若是范相来讲课......"
"能当丞相的，都不是蠢人。"嬴稷拂袖前行，"国策国论大同小异，每日让他听一两个时辰便遣出去，在门外候着便是。"
这是要私下开小灶了。
赵小小唇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王上若是担心这韩非子日后归韩对秦不利，奴家倒有一计......"
嬴稷见她笑得狡黠，不由挑眉："赵卿但说无妨。"
赵小小略作思索，轻声道："不过是些攻心的小把戏。王上可派几个心腹之人去韩国都城，大肆宣扬您对韩非子如何器重、如何赏识。"她纤指轻点茶盏，"说得越详细、越微妙越好，最好能挑拨他与韩国贵族的关系。"
她抬眸浅笑："时日一长，无论谁当韩王，都会对韩非子心生忌惮。待他归国之日，纵有惊世之才，也无人敢用，岂不只能郁郁终老？"
嬴稷眸光一沉："赵卿此计，倒非常人所想。"
赵小小知道引起了猜忌，故作轻松地拢了拢衣袖："奴家漂泊半生，如今好不容易安稳度日，自然比旁人更懂'人言可畏'西字。"她眼睫低垂，露出几分黯然，"这世上最伤人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唇舌。人人都想做指点江山的圣贤，却不知未历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细雨打湿了她的鬓角，衬得那张芙蓉面愈发楚楚动人。嬴稷虽不懂"人性"这个词，但作为帝王，对这番话却深有感触。世人骂他穷兵黩武，可若不是列国无能，又怎会任他索取？
远处，墨呈远远望见赵小小与秦王并肩而来，目光微闪，恭敬地跪伏行礼。
嬴稷随意摆手："起来吧，这是？"
几个御膳房的小太监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回、回王上，奴才是墨巨子选来学做菜的..."
嬴稷浓眉一挑，目光转向赵小小。后者从容解释："这是妾身从御膳房挑选的苗子，打算培养成日后烹饪学堂的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