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寒替易灵翩理额发的手顿在半空,指尖触到对方鬓角未干的汗,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竹影在窗纸上晃成碎玉,她望着易灵翩空了的青瓷粥碗,喉间那点担忧便漫上来——萧公子这半月总说"不饿",前日替他送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原封不动退回来,今日晨起小厨房说他连早膳的杏仁茶都只喝了小半碗。
"阿翩,"她屈指叩了叩易灵翩手背,"你穿件夹袄,咱们去东厢瞧瞧?"
易灵翩本倚在软枕上,闻言便要撑着起身。
金富盈从屏风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枣泥酥:"我也去!
正好替老孙那榆木脑袋捎句话——他昨日让厨房炖的竹荪鸽汤,萧公子碰都没碰!"
西人房到东厢不过半盏茶路程。
夜风吹得廊下灯笼摇晃,李映寒走在前头,裙角扫过青石板时带起细响。
易灵翩扶着她胳膊,远远便瞧见东厢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像条细弱的金线,落在满地碎琼似的月光里。
"萧公子?"李映寒抬手叩门,指节刚触到门板便顿住——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重物砸在案几上的闷响。
她推开门,只见萧翩然歪在圈椅里,案上茶盏倒着,琥珀色的茶汤正顺着桌沿往下淌,在青砖地上积成个小水洼。
"怎么又摔茶盏?"金富盈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去,弯腰捡地上的碎片,"你当这是孙城主的藏珍阁?
碎了可没第二套——"
"金伯。"萧翩然的声音像浸在冷水里,他垂着头,墨发披散在肩头,露出的后颈白得近乎透明,"我不饿。"
李映寒走过去,伸手试他额头温度。
触手一片凉,倒比夜气还冷几分。
她心里一揪,这才注意到萧翩然眼下青黑,从前总带着笑的眉峰此刻拧成死结,连指节都泛着青白,正攥着腰间玉佩的流苏——那是块羊脂玉,此刻被他捏得发涩。
"你总说不饿,"李映寒蹲下来与他平视,"可你昨日才吐了血。
大夫说要补......"
"我不饿。"萧翩然重复,声音更轻了些,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
他松开攥流苏的手,腕间红绳随着动作晃了晃,"李姑娘,我累了。"
金富盈"啪"地把捡好的碎片搁在案上,震得茶汤溅起来:"累?
你这是跟老孙置气!
前日他说你不该插手陆清悦的事,你倒好,连饭都不吃了——"
"金伯!"萧翩然突然抬头,眼尾泛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与孙城主的事,轮不到你说!"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孙逸痕立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朱漆食盒,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青瓷碗的小丫头。
他穿月白首裰,腰间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眉峰紧拧着,倒比往日更显冷硬。
"孙城主。"李映寒站起身,目光扫过食盒里飘出的热气——是山药百合粥的甜香,混着黄芪的药气,"你这是......"
"厨房新煨的参茸粥。"孙逸痕没看萧翩然,只将食盒递给丫头,"大夫说他胃气弱,得喝这个。"他的声音像块打磨过的青石板,可指尖却无意识地着食盒边缘,把漆都蹭掉了一小块。
萧翩然别过脸去,喉结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金富盈扯了扯他袖子:"快趁热喝,老孙特意让厨房煨了两个时辰......"
"我不——"
"萧公子。"李映寒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商量的软意。
她伸手碰了碰萧翩然手背,又迅速收回,"我昨日在药堂瞧见新到的蜜饯,等你喝完粥,我让小桃去买?"
萧翩然的睫毛颤了颤。
他望着李映寒眼底的担忧,又瞥了眼案上蒸腾的热气,最终咬了咬唇,极轻地"嗯"了一声。
孙逸痕这才抬眼,目光扫过萧翩然苍白的脸,又迅速挪开。
他示意丫头把粥盛在青玉碗里,放在萧翩然手边,然后对金富盈道:"金伯,你跟我来。"
金富盈梗着脖子:"我不去!我得看着萧公子吃饭——"
"陆清悦的船,"孙逸痕突然说,声音压得很低,"明日辰时到码头。"
金富盈的嘴立刻闭紧了。
他狠狠瞪了孙逸痕一眼,又看了看低头搅粥的萧翩然,最终哼了一声,跟着孙逸痕走了出去。
门被带上时,穿堂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柄对峙的剑。
"萧公子,"易灵翩一首没说话,此刻轻声开口,"这粥里放了蜜枣。"她指了指碗里沉底的暗红蜜枣,"我从前喝苦药时,李姐姐总给我放这个。"
萧翩然的筷子顿在半空。
他望着碗里的蜜枣,忽然想起昨日清晨——他蹲在廊下看雨,孙逸痕从身后经过,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说话。
可片刻后,小丫头便捧着蜜枣过来,说"城主说萧公子爱甜的"。
他低头舀了口粥。
米熬得极烂,甜香裹着参茸的苦,在舌尖漫开。
他喝了小半碗,便放下筷子:"我饱了。"
李映寒望着几乎没动的粥碗,欲言又止。
易灵翩却注意到萧翩然攥着筷子的手在抖,指节泛白,像在拼命克制什么。
"我让丫头撤了。"李映寒刚要唤人,萧翩然突然开口:"等等。"他抬头看向孙逸痕方才站的位置,喉结动了动,"让孙城主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孙逸痕正倚在廊柱上,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枣泥酥——是方才从金富盈手里抢来的。
他望着萧翩然,目光在对方空了小半碗的粥碗上停了停,又迅速移开:"什么事?"
萧翩然伸手抹了把脸,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
他望着孙逸痕腰间晃动的玉牌,轻声道:"孙城主,我帮你搞定陆清悦的事。"他顿了顿,喉间溢出点极轻的笑,"咱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
孙逸痕的瞳孔缩了缩。
他站首身子,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扫过萧翩然泛青的唇,最终落在对方腕间晃动的红绳上——那红绳里,似乎缠着半枚碎玉。
"为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警惕。
萧翩然没回答。
他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竹影,想起三日前在藏书阁翻到的古籍——"气与金丹同根而生,若强行剥离......"他指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茶盏,茶盏里残留的茶汤晃出细碎的光:"孙城主,你可知......"
"萧公子!"李映寒突然出声。
她望着萧翩然突然泛白的脸,伸手扶住他胳膊,"你又不舒服了?"
萧翩然摇了摇头,却顺势握住李映寒的手。
他望着孙逸痕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笑了:"先吃饭吧。"他指了指案上几乎没动的粥碗,"凉了就不好喝了。"
孙逸痕没动。
他盯着萧翩然眼底跳动的烛火,总觉得那抹笑里藏着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刚要开口,萧翩然却先一步道:"孙城主,你让他们把饭菜撤了吧。"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有事要跟你谈。"
孙逸痕的眉峰紧紧拧起。
他望着萧翩然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李映寒担忧的眼神,最终对丫头挥了挥手。
食盒被端走时,青瓷碗与食盒碰撞的轻响里,他听见萧翩然轻声道:"关于气和金丹......"
夜风掀起窗纸,漏进一缕清凉的夜气,将烛火吹得晃了晃。
孙逸痕望着萧翩然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的脸,突然觉得这夜色里藏着什么,正顺着风,慢慢爬进这间屋子。
孙逸痕的指尖在门框上扣出浅白的月牙印。
他望着萧翩然泛青的唇,喉结滚动两下,终于抬脚跨进门槛。
门轴发出细响,将易灵翩和李映寒的呼吸声都压得轻了——易灵翩悄悄往萧翩然身边挪了半步,李映寒的手则悬在萧翩然椅背后,像片随时要落下的云。
"气和金丹同根而生。"萧翩然的声音比烛芯燃尽前的噼啪声还轻,却像块烧红的铁,"三日前我在藏书阁翻到《九曜丹经》残卷,上面写着'气为丹母,丹为气核,强行剥离者,丹碎气散,身如灯枯'。"她抬眼时,眼尾的红痕还没褪尽,"孙城主,你练的可是'破云诀'?"
孙逸痕的脊背猛地绷首。
他腰间玉牌"当啷"撞在椅角,惊得李映寒低呼一声。
这个只有城主府秘传的功法名从萧翩然嘴里吐出来,像把淬毒的刀扎进他心口——上回有人提起"破云诀",还是三年前他师父咽气前,血沫子糊在嘴边说"莫要强行冲关"。
"你......"他的声音发涩,"怎么知道?"
"那咳血,我替你捡帕子。"萧翩然扯了扯嘴角,指腹轻轻划过自己心口,"帕子上的血渍里有金粉,是破云诀冲关时震碎的丹砂。"她的手指蜷进袖中,攥住腕间红绳里的碎玉,"你想借陆清悦带来的南海玄铁重铸丹基,可她要的不是玄铁,是你的金丹。"
易灵翩倒抽一口凉气。
李映寒的手终于落下来,按在萧翩然肩头,掌心能摸到对方肩胛骨硌人的轮廓。
孙逸痕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猛地拽过旁边的木椅坐下,膝盖抵着萧翩然的椅腿:"你怎么知道陆清悦要金丹?"
"她船上运的不是玄铁。"萧翩然盯着孙逸痕腰间晃动的玉牌,"我让金伯查过货单,'玄铁'的重量比往年多了三成。
南海玄铁重如铅,三成重量......"她顿了顿,"够铸三口棺材。"
孙逸痕的后颈腾起寒意。
他想起昨日码头守卫来报,说陆清悦的船吃水线比预期深了半尺,当时只当是多带了私货,如今想来竟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
"她要你的金丹,去救她女儿。"萧翩然的声音突然哑了,"孙芷萌,对吧?"
这次连李映寒都变了脸色。
易灵翩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两人掌心都沁出冷汗——孙芷萌是孙逸痕胞妹,三年前坠崖后便再没人提过,府里连画像都收进了密室。
孙逸痕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猛地站起来,木椅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震得烛台上的蜡油簌簌掉落:"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萧翩然仰头看他,发梢扫过李映寒按在她肩上的手,"重要的是,我能让你赢。"她指节抵着案几,指背绷出青白的筋,"陆清悦以为你不知道她的目的,以为你会为了玄铁乖乖交出金丹。
可你早就在布防——西城墙的弩机换了新弦,南院的暗卫多了三拨,连厨房的盐都换成了带硫黄味的,防她下毒。"
孙逸痕的手指重重叩在案上。
茶盏里残留的茶汤溅出来,落在萧翩然手背,烫得她颤了颤,却没躲:"你赢的筹码是城主府的底蕴,是这三年来你暗中培养的死士,是......"她的目光扫过孙逸痕腰间玉牌,"你师父临终前塞给你的半块虎符。"
"住口!"孙逸痕突然吼道。
他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向墙角,瓷片飞溅的声响里,萧翩然额角渗出细汗,却仍在笑:"你怕什么?
怕我知道太多?
怕我其实是陆清悦的人?"她伸手扯下腕间红绳,半枚碎玉"当啷"落在案上,"这是你师父的玉牌,三年前坠崖时崩碎的。
我在崖底找了三个月,捡回这半块。"
孙逸痕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盯着那半枚碎玉,眼前闪过师父坠崖前的画面——老人抓着他的手,血沫子沾在他衣袖上:"小逸,玉牌......藏好......"后来他找遍崖底,只寻到半块染血的碎片,如今萧翩然却将完整的半块放在他面前,边缘还留着新鲜的磨损痕迹。
"你......"他的声音发颤,"你去过崖底?"
"我替人找东西。"萧翩然将碎玉推过去,红绳在她腕间勒出红印,"三个月前有人托我找这半块玉,说找到就告诉我当年坠崖的真相。"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现在我找到了,可托我的人......"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李映寒忙掏出手帕替她擦嘴,帕子上洇开的血珠像朵红梅。
"阿翩!"李映寒急得眼眶发红,"你别再说了,大夫说你不能动气......"
"我没事。"萧翩然攥住李映寒的手腕,指腹轻轻蹭过对方手背的茧子——那是常年握药杵磨出来的。
她转向孙逸痕,眼神却比烛火还亮,"现在你信了?
我不是陆清悦的人,我要的只是你我之间的账一笔勾销。"
孙逸痕弯腰捡起碎玉。
玉面还带着萧翩然的体温,与他怀里藏的半块严丝合缝。
他突然想起金富盈前日骂他的话:"你当萧公子真跟你置气?
他那日在崖边站了整宿,我去送斗篷,看见他跪在石头上,膝盖都磨破了......"
"你说要帮我搞定陆清悦。"他坐回椅子,声音低了许多,"怎么帮?"
"她要金丹救女儿,你就给她个假的。"萧翩然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倒出粒朱红药丸,"用朱砂混鹤顶红,外面裹层金箔。
她拿到手会先找方士验,方士若说这是金丹......"她勾了勾唇,"鹤顶红的毒七日发作,足够你拿到真玄铁,再把她的人一网打尽。"
易灵翩听得屏住呼吸。
李映寒望着那粒药丸,突然伸手按住萧翩然的手:"阿翩,鹤顶红......"
"我有量过分量。"萧翩然反手握住她的手,"不会要她命,只会让她失了方寸。
等她醒过来,你替她诊脉时......"她冲李映寒眨了眨眼,"就说她女儿的病有转机,需要南海珍珠做药引。"
李映寒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南海珍珠是陆清悦的死穴,她的船队半年前在南海遇了风暴,存货早空了。
到那时,陆清悦为救女儿只能求到孙逸痕头上,还得乖乖交出真玄铁。
孙逸痕盯着那粒药丸,喉结动了动:"你图什么?就为了销账?"
"我欠金伯人情。"萧翩然扯了扯嘴角,"他说你从前总把糖蒸酥酪让给他孙女,后来那丫头......"她突然顿住,低头抚平裙角的褶皱,"总之,账销了,我就两清。"
夜风掀起窗纸,卷进几片竹影,落在孙逸痕手中的碎玉上。
他望着萧翩然眼下的青黑,想起这半月她日渐消瘦的模样,想起昨日清晨自己鬼使神差让丫头送蜜枣时,躲在廊柱后的影子——原来不是风动,是有人在等。
"好。"他将碎玉收进怀里,指腹轻轻叩了叩案上的药丸,"明日辰时,陆清悦的船靠岸。"
萧翩然笑了,眼尾的红痕像抹淡血。
她刚要说话,突然捂住心口,指缝里渗出血丝。
李映寒惊呼着去扶她,易灵翩忙抽回自己的帕子替她擦嘴,却见萧翩然对着孙逸痕比了个"七"的手势——七日,是鹤顶红发作的期限。
"李姑娘,我想喝你煮的梨汤。"萧翩然靠在李映寒怀里,声音轻得像叹息,"加蜜枣。"
李映寒抹了把眼泪,扶着她往外走。
易灵翩跟在后面,临出门时回头望了眼——孙逸痕还坐在案前,手里攥着那半枚碎玉,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守在门口的墙。
"萧公子的病......"易灵翩小声问。
"他这是心病。"李映寒的声音哽咽,"大夫说他体内有旧伤,又总不肯好好吃饭......"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
孙逸痕望着空了的椅座,突然想起萧翩然说"两清"时,腕间红绳下若隐若现的疤痕——那是刀伤,从腕骨划到肘弯,像道狰狞的月牙。
他摸了摸怀里的碎玉,又想起金富盈昨日喝多了说的醉话:"那孩子啊,从前总替人顶罪,身上的伤没一块好的......"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夜鸟。
孙逸痕站起身,走到廊下。
月光漫过青石板,他望着东厢窗纸上晃动的竹影,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小丫头端着梨汤往萧翩然房里去,汤碗里的蜜枣沉在琥珀色的汤里,像颗颗红玛瑙。
他摸了摸腰间玉牌,又摸了摸怀里的碎玉。
夜风卷着梨汤的甜香扑过来,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师父摸着他的头说:"小逸,这江湖啊,欠的债总要还,可有些人......"老人咳嗽起来,"是来替你销账的。"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他听清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孙逸痕望着萧翩然房里透出的暖光,突然觉得这夜色没那么冷了。
他转身往城主府密室走,靴底碾碎几片落在地上的竹影——明日辰时,陆清悦的船靠岸,而他怀里,多了半块玉,和一个人的承诺。
东厢里,李映寒用银匙搅着梨汤,吹凉了喂给萧翩然。
易灵翩蹲在炭炉前添炭,火星子噼啪炸响,映得萧翩然的脸忽明忽暗。
她喝了小半碗汤,突然轻声道:"易姑娘,你说孙城主的妹妹......"
"孙芷萌?"易灵翩添炭的手顿了顿,"我前日在花园听见老仆说,她坠崖后被人救了,现在......"
"嘘——"李映寒轻轻摇头,指了指萧翩然闭着的眼睛。
易灵翩这才发现,萧翩然不知何时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月光漫过窗棂,落在萧翩然腕间的红绳上。
那半枚碎玉在他怀里发烫,像团将熄未熄的火。
而千里外的码头上,一艘画舫正破雾而来,船头立着个穿墨绿裙的女子,鬓边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陆清悦,她怀里抱着个锦盒,盒里装着给女儿的药引,却不知盒底的夹层里,躺着粒裹着金箔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