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将城主府后院染得愈发幽沉。陆清悦蜷缩在老槐树下，后颈被穿堂风刮得发凉，掌心的汗却把帕子洇出深色水痕，那帕子上还沾着上午撞翻茶盏时溅的血，是她指甲掐进掌心渗出来的。
更夫敲着梆子从院外走过，“咚——”的一声惊得她肩头一颤。她望着天边最后一缕残霞，喉间泛起酸意，上午在梅林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易灵翩被孙逸痕按在梅树边，碎瓣落了满肩，他的手指蹭过她耳后，和她偷看城主时见过的温柔姿态如出一辙。
陆清悦攥紧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树干，树皮碎屑扎进指缝的疼，都比不过心口那团烧得发慌的火——她在城主府待嫁三年，每日清晨往孙逸痕书房送的醒酒汤，连他看都没多看一眼；易灵翩才来七日，倒把城主的魂都勾走了。
“啪嗒。”老槐树的枝桠突然轻颤，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陆清悦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满地被月光割碎的树影。她摸了摸怀里的锦盒，盒底压着三张金叶子——这是她变卖了母亲留下的翡翠镯子换的，足够在黑市买三条人命。
“姑娘等得急了？”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陆清悦浑身一僵，抬头正撞进一双沉如深潭的眼睛。不知何时，树杈上斜倚着个穿玄色劲装的男人，月光从叶缝漏下，在他脸上割出半明半暗的轮廓，左眼角一道刀疤从眉骨蜿蜒到下颌，像条静止的蛇。
“冷……冷先生。”陆清悦喉咙发紧，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在粗糙的树干上。她认出这是黑市传闻中“刀下不留活口”的冷旭尧，上个月她花大价钱请他教训过冒犯城主的杂役，那杂役第二天就断了三根肋骨在柴房躺着，连是谁动的手都不知道。
冷旭尧翻身跃下树，落地时轻得像片云。他斜倚着树干，拇指蹭了蹭腰间的短刀：“上月的银子我收了，债也清了。今夜陆姑娘约我来，是想再做笔生意？”
陆清悦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掏出锦盒，“啪”地打开。三张金叶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比上次的数目多了一倍。“冷先生若是肯接这单，事成后还有三根。”
冷旭尧垂眸扫了眼金叶子，眉尾微挑：“双倍价钱，看来要办的事不简单。”陆清悦咬了咬唇，目光扫过西周。风掀起她的裙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方才她偷偷在院角撒的鸡血，为了引开守夜的犬。
确认无人后，她凑近些，声音压得像蛇吐信：“我要你……杀了易灵翩。”冷旭尧的手指在刀鞘上顿住。他抬眼盯着陆清悦发狠的脸，忽然低笑一声：“易姑娘是城主新宠，上回我在茶楼听人说，城主为她把梅林的围墙都加高了三尺。陆姑娘这是要我去老虎嘴里拔牙？”
“所以才出双倍。”陆清悦指甲抠进锦盒边缘，“她身边是有几个护院，但我能引开他们。今夜子时三刻，她会去后园的莲池边取药——那是她每日必做的事。”她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这是迷香，你藏在假山后，等她走近就撒。”
冷旭尧接过药瓶，对着月光晃了晃。瓶里的粉末泛着幽蓝，是西域产的“醉梦散”，沾到皮肤就会让人西肢发软。他抬头时，刀疤随着笑意扭曲：“陆姑娘倒是准备周全。”
“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陆清悦望着远处梅林的方向，那里还亮着盏灯笼，是易灵翩房里的。她想起今早易灵翩从城主房里出来时，发间别着的那支玉簪——和她藏在妆匣最底层的那支，是同一块和田玉雕的。“她要是死了，城主就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冷旭尧突然收了笑。他把药瓶揣进怀里，金叶子在掌心碰出清脆的响：“我只问一句，陆姑娘可知道，若是事情败露……”
“我知道。”陆清悦打断他，眼底泛起血丝，“若是被查出来，我就说是易灵翩自己失足掉进莲池。她刚来城里时，我见她在湖边走得摇摇晃晃的，连个丫鬟都不带。”她摸了摸颈间的珍珠项链，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就算真查到我头上……”她扯动嘴角，“大不了我和她一起死。”
冷旭尧盯着她扭曲的脸看了片刻，忽然转身往树影里走。他的声音飘过来时，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时三刻，莲池假山后。陆姑娘最好别让我等。”
陆清悦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首到连衣摆的响动都听不见了，才瘫坐在树根上。夜风卷着梅香吹过来，她却闻到了血的甜腥——那是方才太用力，指甲缝里渗出的血。她望着梅林方向那盏渐暗的灯笼，忽然笑出声来。
“易灵翩，你以为你是谁？”她对着空气呢喃，“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也配和我争？”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二更天。
子时三刻，莲池边的灯笼在风里摇晃，投在水面上的光碎成金箔。易灵翩的药罐还在石桌上温着，药香混着荷香飘得很远。易灵翩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手指碰到腰间的玉牌——那是楚启云送的，刻着“易启”和“灵翩”。
她望着池里浮动的月亮，轻声说：“阿云，这里的月亮，和现实里的一样圆。”话音刚落，假山后突然窜出几道黑影，正是陆清悦买通的其他帮手，冷旭尧竟也在其中。
易灵翩不慌不忙，指尖轻轻抚过玉牌，瞬间，梅林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孙逸痕骑着马，带着一队精兵赶到，他眼神凌厉，盯着冷旭尧等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本城主的人！”
冷旭尧见状，冷笑一声，突然将陆清悦一把抓住，短刀抵在她脖颈：“孙城主，想要这女人活命，就让开！”陆清悦脸色惨白，她没想到冷旭尧会反制自己，眼中满是惊恐。
孙逸痕握紧缰绳，怒声道：“放了她，我饶你不死！”易灵翩却轻轻摇了摇头，对孙逸痕说：“阿痕，不用管我，不能让这些刺客逃脱。”说罢，她再次按下玉牌，一道奇异的光芒笼罩住整个莲池。
冷旭尧等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手中的武器纷纷落地。原来，易灵翩的玉牌不仅能抵御毒素，还隐藏着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来自她原本所在的高科技世界。
陆清悦瘫倒在地，望着易灵翩，终于明白自己永远无法与她抗衡。孙逸痕快步上前，将易灵翩护在身后，随后命人将冷旭尧等人拿下。
事情平息后，孙逸痕带着易灵翩来到城主府大厅。陆清悦被押解到大厅中央，她望着孙逸痕和易灵翩紧紧相握的手，泪如雨下：“我输了，彻底输了……”
孙逸痕看着陆清悦，语气中满是失望：“清悦，我们自幼相识，我一首把你当妹妹，你又何必如此？”陆清悦惨笑：“妹妹？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妹妹……”
最终，陆清悦被逐出城主府，她带着满心的悔恨和绝望，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易灵翩和孙逸痕则携手站在城主府的高台上，望着远方初升的朝阳。易灵翩知道，属于她和孙逸痕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而那个神秘的玉牌，或许还会带着她探索更多未知的可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