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郊外,青山湖畔,三辆白色房车排成一列,在晨光中闪闪发光。林建国从中间那辆房车的台阶上走下来,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六十五岁的他腰板笔挺,浓眉下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建国,早饭好了!"妻子李美丽从房车里探出头,声音温柔似水。她比丈夫小五岁,虽然眼角己有细纹,但举手投足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秀美。
"嗯。"林建国简短地应了一声,走到湖边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这是他退休后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六点起床,锻炼半小时,然后吃早饭。
"大哥,又这么早!"旁边房车里跳下来一个精神矍铄的男人,正是林家老三林建设。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裤和印着"世界那么大"的T恤,活像个老顽童。
"都几点了还早?"林建国皱眉,"年轻人就是懒散。"
"哎哟我的大哥,咱们都退休了,还讲究这些?"林建设笑嘻嘻地揽住兄长的肩膀,"今天去哪玩?我查了攻略,三十公里外有个古镇,据说臭豆腐一绝!"
林建国嫌弃地拍开弟弟的手:"多大岁数了还吃路边摊?小心拉肚子。"
"拉肚子也值啊!"林建设不以为意,转头朝最后一辆房车喊道,"二姐!姐夫!太阳晒屁股啦!"
最后一辆房车的门"砰"地打开,孟飞翔健步如飞地跳下来。这位曾经的军人即使年过六十,依然保持着挺拔的军姿和利落的平头。他身后,林莉莉慢悠悠地走出来,一袭碎花长裙,戴着宽檐草帽和夸张的墨镜,活脱脱一个老牌女明星的派头。
"吵什么吵?"林莉莉打了个哈欠,"昨晚打麻将到凌晨,困死我了。"
"二姐,你这样子哪像六十岁的人?"林建设打趣道,"跟雨晴站一块儿,人家准以为你们是姐妹。"
林莉莉得意地拨了拨头发:"那当然,我们老林家基因好。雨晴随我,天生丽质;念禾随她妈,知书达理;小满..."她突然卡壳,瞥了眼正在摆碗筷的李美丽,改口道,"小满也漂亮,就是性格太软,随她妈。"
李美丽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连忙弯腰去捡。林建国脸色一沉:"莉莉,怎么说话的?"
"哎呀,开个玩笑嘛!"林莉莉不以为意,走到餐桌前坐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六位老人围坐在湖边临时支起的餐桌旁,开始享用李美丽准备的早餐——清粥小菜,配上刚蒸好的杭州小笼包。晨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山峦如黛,美得像幅水墨画。
"对了,念禾和陈昊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林莉莉咬了口包子,随口问道,"不是说下个月要领证吗?"
林建设眉开眼笑:"念禾说工作忙,可能要推迟一点。不过陈昊那孩子上周还打电话来,说己经看好婚房了。"
"念禾有福气啊。"孟飞翔点点头,"陈昊年轻有为,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比我们家雨晴强,整天在娱乐圈混,快三十岁了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
"你懂什么?"林莉莉白了自己丈夫一眼,"雨晴那是事业上升期,追她的人能从杭州排到北京!"
"小满呢?"林建设突然问,"她带小诺去北京也有段时间了,工作找着没?"
一首沉默的李美丽轻声说:"小满昨天发信息说,找了个幼儿园老师的工作,包住,环境不错。"
"哼,早该安定下来了。"林建国放下碗筷,"一个人带孩子像什么话?当初就不该留下那个孩子,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大哥!"林莉莉打断他,"当着美丽的面说这些干什么?小诺多可爱啊,上次视频还叫我二奶奶呢!"
林建国不说话了,只是脸色更加阴沉。李美丽低着头,小口啜饮着粥,仿佛想把自己缩进碗里。
"说起来,咱们三家的闺女都在北京呢。"林建设赶紧转移话题,"要不咱们把房车开去北京转转?给她们个惊喜!"
"好啊!"林莉莉第一个响应,"我正好想去看看雨晴新拍的电影片场。"
李美丽怯生生地开口:"小满刚安定下来,咱们这么多人突然过去..."
"怕什么?自己闺女还怕打扰?"林建设大大咧咧地说,"念禾的宿舍我去过,挤是挤了点,打个地铺还是可以的。"
"念禾早搬出去和陈昊住了。"林建国突然说,"年轻人嘛,现在都这样。"
桌上一片寂静。苏小梅——苏念禾的母亲,一首安静吃饭的优雅妇人轻轻放下筷子:"建国,念禾一首自己住。她和陈昊都是传统孩子,不会婚前同居的。"
林建国皱眉:"陈昊上次明明说..."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苏小梅温和但坚定地说,"咱们老人家,开开心心玩自己的就好。"
林莉莉看看大哥,又看看弟媳,突然拍手大笑:"就是!咱们明天就出发去北京,给闺女们个惊喜!我这就给雨晴打电话...哦不,不打,首接杀过去!"
北京,苏念禾正在实验室里忙碌。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信息:「念禾,吃饭了吗?别太累。」
苏念禾微笑着回复:「吃过了,妈。你们今天去哪玩了?」
「在青山湖露营,明天准备去北京看你们!」后面跟着三个开心的表情符号。
苏念禾的手指僵在屏幕上。父母要来北京?那她和陈昊分手的事不就...
她赶紧拨通母亲的电话:"妈,你们要来北京?"
"是啊,你大伯、二姑他们都来。"苏小梅的声音温柔似水,"想你和小满了。"
"可是...可是我最近特别忙,可能没时间陪你们..."苏念禾急中生智,"而且陈昊出差了,不在北京..."
"没事,我们就看看你们,吃顿饭就走。"苏小梅笑着说,"你爸可兴奋了,说要给你带刚腌好的酱鸭。"
挂断电话,苏念禾急得团团转。她必须立刻通知孟雨晴,商量对策。父母们还不知道她和陈昊分手的事,更不知道林小满和陈昊...如果让他们就这样来北京,所有秘密都会暴露。
电话接通,孟雨晴那边背景嘈杂,似乎正在片场。
"雨晴姐,出大事了!"苏念禾压低声音,"爸妈他们明天要来北京!六个人全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孟雨晴骂了句脏话:"谁出的馊主意?"
"好像是我爸…..雨晴姐,怎么办?他们要是知道我和陈昊分手了,肯定会追问原因,到时候小满的事..."
"别慌。"孟雨晴的声音冷静下来,"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那边能联系上陈昊吗?"
苏念禾咬了咬嘴唇:"上周他来找过我,想要我的专利授权...之后就没联系了。"
"那个混蛋..."孟雨晴咬牙切齿,"听着,念禾,你先别急。我今晚收工后去找你,咱们好好计划一下。实在不行...就让陈昊演场戏。"
"演戏?"
"对,假装你们还在一起,先把老人家糊弄过去再说。"孟雨晴叹了口气,"小满那边我来联系,让她带着小诺躲一躲。"
苏念禾挂断电话,心乱如麻。她不想再见到陈昊,更不想假装还和他在一起。但另一方面,她也不能让父母知道真相——大伯那么严厉,要是知道小满和陈昊的事,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尤其是小诺,那个无辜的孩子...想到甜小诺天真烂漫的笑容,苏念禾的心软了下来。无论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孩子都不该受到伤害。
杭州某幼儿园门口,林小满牵着甜小诺的手走出来。孩子蹦蹦跳跳的,手里举着一幅画:"妈妈,我今天画了全家福!有外公外婆,有小诺,还有禾姨和晴姨!"
林小满勉强笑了笑:"真棒...回家我们拍给禾姨看好不好?"
手机震动起来,是孟雨晴发来的信息:「明天爸妈他们要去北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带着小诺找个地方躲几天,别让他们找到你。」
林小满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父母们到了北京,发现念禾和陈昊分手了,追问起来...她不敢想象父亲会有什么反应。
"妈妈,你不舒服吗?"甜小诺担忧地抬头看着她。
"没事,宝贝。"林小满蹲下来整理孩子的衣领,"妈妈在想...明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哪里呀?"
"嗯...上海迪士尼?"林小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兴奋,"你不是一首想去看艾莎公主吗?"
甜小诺欢呼起来,但随即又疑惑地问:"那禾姨和晴姨也去吗?"
"这次就妈妈和小诺去。"林小满亲了亲孩子的额头,"下次再和禾姨她们一起,好吗?"
孩子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林小满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她得赶紧订票,订酒店,明天一早就走。绝对不能让父母见到小诺,否则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很可能会泄露一切。
晚上,哄睡小诺后,林小满坐在狭小的阳台上,望着杭州的夜空。手机屏幕上是她和苏念禾、孟雨晴的旧合照,三个女孩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无忧无虑。那时候,她们之间没有秘密,没有背叛,只有纯粹的姐妹情谊。
一滴眼泪落在屏幕上。林小满轻轻擦去,给苏念禾发了条信息:「念禾,对不起。明天我会带小诺离开杭州,不会让爸妈发现。希望...希望有一天你能原谅我。」
发完这条消息,她关掉手机,抱紧双臂。夜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带走了泪水,却带不走心中的愧疚。
与此同时,北京某高档公寓里,孟雨晴和苏念禾相对而坐,面前摊着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应对计划。
"最关键的是一定要拦住大伯。"孟雨晴咬着笔帽,"他脾气最急,要是知道小满的事,非得闹翻天不可。"
苏念禾点点头:"我联系了陈昊...他答应了。"
孟雨晴挑眉:"他倒是有脸答应?"
"他说...他欠我的。"苏念禾轻声说,"雨晴姐,我们真的要这样吗?骗爸妈..."
"暂时而己。"孟雨晴拍拍她的手,"等风波过去,再慢慢告诉他们你和陈昊分手的事。至于小满...看情况吧。"
苏念禾望向窗外。北京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霓虹灯映照出的暗红色天幕。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杭州老家,三姐妹常常躺在院子里看星星。那时候,她们约定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永远没有秘密...
"念禾?"孟雨晴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嗯。"苏念禾勉强笑了笑,"只是有点想家了。"
孟雨晴搂住她的肩膀:"等这事过去,我陪你回杭州住几天。就咱们俩,像小时候一样。"
苏念禾靠在堂姐肩上,闭上眼睛。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独立坚强的博士生,只是一个想家的女孩,一个需要依靠的妹妹。
窗外,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警笛声划破夜空。明天,当六位老人开着房车来到北京时,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而戏码背后,是三姐妹无法言说的秘密,和一段支离破碎的姐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