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之证
清晨五点，阿塔卡马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苏念禾己经穿戴整齐，站在实验室的无菌操作台前，小心翼翼地取出昨天采集的盐湖沉积物样本。这是他们调整研究方向后的第七次采样，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接近目标。
"这么早？"程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晨起的沙哑。他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苏念禾接过咖啡，指尖轻轻擦过他手背的温度："你应该多睡会儿。昨晚整理数据到三点了吧？"
"值得。"程谦抿了口咖啡，凑到显微镜前，"有什么发现？"
苏念禾调整目镜，示意他来看："这些嗜盐菌的DNA修复机制非常特殊。你看这个蛋白质结构——"
程谦专注地观察着，突然首起身："等等，这个螺旋角度...是不是和你之前研究的记忆蛋白很相似？"
苏念禾一愣，迅速调出电脑中的对比模型。当两个分子结构并排显示在屏幕上时，实验室里响起两人同时倒吸冷气的声音——相似度高达72%！
"这不可能..."苏念禾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更多数据，"除非..."
"除非生命在分子层面上保留了宇宙演化的某种记忆。"程谦接上她的话，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星尘中携带的信息，通过数十亿年传递到了今天的生物体内！"
苏念禾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抓住程谦的手："我们需要去一趟采样点，立刻！"
沙漠的日出壮丽而短暂。当他们驾车到达盐湖区域时，第一缕阳光正斜射在晶莹的盐结晶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程谦架好摄像机，记录下苏念禾采集不同深度样本的全过程。
"这里，就是这里！"苏念禾突然跪在沙地上，指着地面一处几乎不可见的颜色变化，"不同层次的沉积物氧化程度不同，说明..."
"说明它们暴露在宇宙射线中的时间长度不同！"程谦立刻明白了她的思路，迅速取出标记工具，"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时间序列样本库！"
两人配合默契，像一支训练有素的科考队。程谦不再是单纯的记录者，而是真正的科研伙伴——他能预判苏念禾的每一个需求，从采样工具到数据记录，甚至在她开口前就准备好了下一步要用的设备。
正午时分，沙漠温度飙升到40度。程谦坚持让苏念禾到车上休息，自己则继续整理样本标签。
"你不热吗？"苏念禾递给他一瓶水，注意到他通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
程谦一口气喝掉半瓶水，满不在乎地抹了抹嘴："比起找到答案，这点热算什么。"他指了指摄像机，"再说，这些素材太珍贵了，可能成为人类重新认识自己的关键证据。"
苏念禾望着他晒伤的鼻梁和沾满沙尘的T恤，胸口涌起一阵酸涩的感动。这个曾经在红毯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如今为了她的科研梦想，甘愿在沙漠中暴晒、熬夜、做最基础的工作。
回程的路上，程谦突然将车停在半途："看那边。"
远处沙丘上，几株罕见的沙漠植物顽强地生长着，它们的根系深入地下数十米，只为汲取那微乎其微的水分。
"像不像我们的微生物？"程谦轻声说，"在极端环境中寻找生存的可能，却因此进化出了惊人的适应力。"
苏念禾望着那些植物，突然明白了程谦的言外之意——正是逆境塑造了非凡，无论是这些沙漠生命，还是他们的爱情，亦或是这个跨学科的研究项目。
实验室的灯光连续亮了七十二小时。苏念禾和程谦几乎不吃不睡，全身心投入到样本分析中。马科斯教授被他们的发现震惊，调动了整个团队协助实验；小林负责数据录入，连轴转了三天；连一向淡定的王老师都激动得手抖，打碎了两支试管。
第西天凌晨，当最后一组数据出现在屏幕上时，实验室里爆发出欢呼声。苏念禾呆呆地望着结果，双手微微发抖——他们真的找到了！记忆蛋白与宇宙射线损伤修复蛋白之间的演化联系，生命与星尘之间的分子桥梁！
"我们成功了..."她喃喃道，转向寻找程谦的身影。
程谦站在实验室角落，摄像机依然运转着，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他的眼中含着泪水，嘴角却扬起骄傲的笑容。当苏念禾奔向他的怀抱时，整个团队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这是你的成果。"苏念禾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哽咽。
"不，这是我们的。"程谦紧紧抱住她，"从今往后，所有的荣誉与挑战，我们都一起面对。"
马科斯教授提议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但苏念禾和程谦不约而同地拒绝了。
"还需要更多验证。"苏念禾说。
"而且论文要先提交同行评议。"程谦补充道。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仿佛共用一个大脑。团队其他人也理解地点点头——真正的科学家追求的不是头条新闻，而是经得起检验的真理。
庆祝派对在基地简陋的餐厅举行。程谦不知从哪里变出几瓶智利红酒，大家举杯畅饮，畅想着这个发现可能带来的革命性影响。苏念禾被灌了好几杯，双颊绯红，却异常清醒——她人生中从未如此刻般确定自己的方向。
"接下来怎么办？"小林醉醺醺地问，"申请诺贝尔奖吗？"
"先完成论文。"苏念禾笑着说，"然后...也许该考虑程谦的提议了。"
"什么提议？"众人好奇地追问。
程谦神秘地眨眨眼："秘密。"
派对散场时己是深夜。苏念禾和程谦手牵手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阿塔卡马的星空一如既往地璀璨。
"什么提议啊？"苏念禾故意问，"我都不知道我答应了什么。"
程谦停下脚步，转向她，表情突然变得无比认真："我的提议是，回北京后，我们成立一个跨学科研究中心。你负责科学部分，我负责传播和筹资。"他深吸一口气，"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苏念禾没有回答，而是踮起脚尖，用一个深吻封住了他的唇。这个吻里包含了所有答案——是的，我愿意；是的，我们一起；是的，未来可期。
回到宿舍，苏念禾发现程谦偷偷在房间里布置了"庆功宴"——床上散落着星形气球，小冰箱里冰着她喜欢的巧克力蛋糕，甚至还有一瓶北京带来的桂花酿。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苏念禾惊讶地问。
"地震那晚。"程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想等我们找到确凿证据就庆祝，结果一等就是一个月。"
他们盘腿坐在床上，分享着蛋糕和美酒，回顾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程谦的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上是他们论文的初稿，标题简洁有力：《星尘记忆：论宇宙演化与生物记忆机制的分子关联》。
"你知道吗？"苏念禾靠在程谦肩上，"我最开始研究记忆，是因为想弄清楚人为什么会遗忘。"
程谦轻轻抚摸她的长发："那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找到了，又没完全找到。"苏念禾望着窗外的星空，"我们发现生命可能携带了宇宙的记忆，却还是不明白人类为何会忘记彼此。"
程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那让我们创造一些不会被遗忘的回忆吧。"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戒托呈双螺旋结构，顶端镶嵌着一颗陨石切片制成的"星星"，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这..."
"DNA与星尘的结合。"程谦单膝跪地，"就像你和我。苏念禾，嫁给我好吗？"
苏念禾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不是什么豪华钻戒，而是程谦用心理解她世界的证明——科学家的浪漫，莫过于此。
"需要时间考虑吗？"程谦紧张地问。
苏念禾摇摇头，伸出左手："科学家相信数据说话。过去三个月的共同生活和工作，己经提供了足够的数据支持这个决定——是的，我愿意。"
程谦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戒指，然后紧紧抱住她，像是抱住了整个宇宙。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仿佛为这一刻作证。
"奇怪，"苏念禾轻声说，"我研究记忆这么多年，却会永远记得这个瞬间的每一个细节。"
程谦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因为重要的记忆，宇宙会帮我们保存。"
月光洒在床上，映照着相拥而眠的两人。苏念禾的左手与程谦的右手十指相扣，两枚戒指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声响——那是星尘与星尘的共鸣，生命与生命的约定。
在阿塔卡马无垠的星空下，在科学探索的最前沿，他们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更宏大的存在意义。明天，论文将正式提交；下个月，他们可能登上国际学术头条；未来，研究中心会迎来无数挑战。但此刻，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这浩瀚宇宙中，两个星尘凝聚的生命找到了彼此，并将携手走过剩下的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