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换了出租车,舒妍提前半个小时赶到局里。
她首接去了专案组专用的会议室,一般侦查部门的同事都是在那里接待死者家属。
果不其然,侦查部门的人都在。
除了他们,还有三张陌生的面孔。
年纪大一点的一男一女就是张瑞麟的父母。
另外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男性,长相与张瑞麟有几分像。
舒妍猜测这个人可能是张瑞麟的弟弟之类的。
见到她来了,陆乘风起身拉开邻座的椅子招呼。
“舒主任,坐这吧”。
舒妍看向陆乘风,他的表情很严肃,但看她的眼神却是格外的温柔。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舒妍只好快步朝陆乘风走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下。
他的身上还是那种淡淡的海洋香气。
一闻到这个香气,舒妍紧张的情绪就舒缓了许多。
陆乘风对那三个陌生人说:“张先生、张太太,这是负责本次鉴定工作的法医师舒主任”。
张父不等陆乘风说完,就举起手来打岔。
“陆队长,你别说了,我现在更加确定你们的检验结果有问题,这么重大的案件,你们居然让一个女人去负责,我要去省里告你们!”
舒妍倏地掀起眼皮看向张父那张极其嚣张狂妄的嘴脸。
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她没有看出半点亲人离世的悲伤,只看到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舒妍见过太多的死者家属,她能理解家属的悲痛。
但从来都没有哪位死者家属会对她的女性身份进行攻击。
没想到在当今社会上,还有这样离谱的厌女行为。
这一刻,舒妍突然明白了。
张瑞麟的异装癖行为可能就是来自于原生家庭的影响。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侦查组所有的人都首勾勾地瞪着张父,个个都攥紧了拳头。
刘迅刚想站起来反驳,被陆乘风一手按住。
只听陆乘风漫不经心地说:
“当然可以,你们有权利质疑我们市局的鉴定结果,也有权利向我们的上一级投诉,我们可以帮你们联系省级法医部门”。
刘迅向陆乘风投去不解的目光。
舒妍坐在那面不改色,似乎此事与她无关似的。
见她如此镇定,张父很是意外,他以为舒妍会为自己的鉴定结果据理力争一番。
更是没想到支队长还主动说要帮他们联系上级部门。
沉默了一会后,张父打鼻腔里哼了一声,说:
“陆队长,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一下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情,我们并不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省里去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法医中心的梁主任重新为我儿子做一次解剖”。
“不可能”陆乘渊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张家三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来,尤其是张父的面色倏地由红变紫。
舒妍也有些诧异地看向陆乘风。
陆乘风停顿了几秒,继续说:
“第一,舒主任是我们市局最优秀的法医师之一,有着非常丰富的现场勘查和尸体解剖经验,她从未出过差错;”
“第二,梁主任虽然是舒主任的上级领导,但是我们这里的工作是责任制,舒主任负责的案子,如果死者家属有异议,应该由省级法医部门来重新解剖;”
“第三,我并不认为舒主任的鉴定结果有什么问题,如果所有的死者家属都像你们一样,只因为我们的法医师是女性,就要求换成男性重新检验,”
“这就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如果我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那我就是职场霸凌,而且,这样做除了增加我们的法医师工作负担,并没有任何意义”。
屋内的侦查员们都纷纷点头,朝陆乘风投去赞许的目光,真想竖起大拇指点赞。
舒妍也因为陆乘风这番经常的反驳而动容。
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
这时,张太太开口道:“舒主任,请原谅我老公,他是因为不能接受我们的儿子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这个现实,并不是歧视女性”。
“我们家瑞麟从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孩子,考试都是第一名,他大学是在国外读的书,毕业后回国就加入了现在的公司,当时他们公司还不是上市公司呢”。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癖好呢?他不可能喜欢穿女人的内衣裤的,更不可能喜欢玩那种变态的游戏,那不是我儿子,绝对不是”。
“张太太,我能理解你们的震撼”刘迅接过话说,“但我跟您说实话,根据我们多年的办案经验,我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越是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人,越有可能是压抑得最严重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会比其他人更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可能你们真的不了解你们的儿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先生再次发怒。
“我们的儿子我们不了解,难不成你们了解?就因为你们在他的房间里搜出几套内衣和几本杂志?”
“你们怎么证明那是他的东西?我可以说,那是那个女人的东西,根本不需要鉴定就可以断定,是那个女人杀了我儿子,她想要侵吞我儿子的家产!”
“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一手策划和执行的,她先是趁着我儿子熟睡,把我儿子勒死,然后再伪造成自杀的样子,把我儿子吊在衣柜里”。
“做完后,再把她的内衣裤和那些不堪入目的杂志搬到我儿子的房间里堆放,你们知道那个女人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她以前是会所的公关,在会所那种地方工作的人,能有几个是干净的,只有她才会知道这种变态的游戏!”
“张先生”舒妍打断张父,“如果您儿子是被人勒死的,那他的身上肯定会有抵抗伤和暴力损伤,”
“可在解剖的过程中,我们并没有发现这两种类型的损伤”。
张父怔了怔,狡辩道,“说不定那个女人给我儿子喝了安眠的药物呢,对,她肯定是给我儿子喝了安眠的药物,所以我儿子身上没有抵抗伤也不足为奇”。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提醒你们吗?”
舒妍:“多谢张先生提醒,不过,您能想到的,我们自然也想到了,所以我们取了死者胃里的溶液去做了毒化检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张父噎住了,乌青的唇颤了颤,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反驳舒妍。
最后,他愤然地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总之,我儿子肯定不是意外死亡,肯定是那个女人杀了他,他们刚结婚一个月,我儿子就死了”。
“你们别跟我说是巧合,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