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裹挟着药味，从门缝里钻进来，顺着杨浩的脖颈往鼻腔里钻。
杨浩在陪护床上猛地抽搐了一下，睁开了双眼，他揉了揉的黑眼圈，目光扫过手机屏幕：22:47。
窗外的昏黄透过玻璃，在惨白的墙壁上割出几道沉重的阴影。
血透机的轰鸣灌入双耳，杨浩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想起傍晚送了城市花园李君的单子后，实在撑不住，就回来在这里眯了会儿，不想，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杨浩刚把后背靠在墙上，后面的病房突然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惊得他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把耳朵竖了起来。
“龟儿子交警！老子的嘉陵啊！”那破锣般的嗓音裹着浓重的荣城方言，像即将被拖进屠宰场的肥猪，“6800买的新车啊！劳资才骑了半年啊！那龟儿交警就扣了劳资72分！还有7300的罚款！”
车指定不能要了，罚款都够买新的了。
杨浩嘴角微微一翘，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陪苏晚棠坐顺风车去东湖公园时，就是黄辉红那崽儿骑的最快，一首跟在顺风车屁股后面。“滴…”个不停！
“闹个锤子闹，这儿是医院！当菜市场呢！”另一个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威吓，混着皮靴碾过烟头的声响，“年纪轻轻的，就跟人学…那个…玩的花，好的不学，专门学一些…那个，现在好了，被人打成猪头了，车子也被拖走，还要喊我来给你们擦屁股。”
杨浩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透过磨砂玻璃往里窥。
王林的脑袋裹得像个米其林轮胎，纱布边缘渗着血渍，右眼眶肿得只剩条缝，跟早上见到的差不多，依然还是猪头。
黄辉红光着脑袋坐在床边，后脑勺的大包足有鸡蛋大小，在白炽灯下泛着青紫色，活像只被拔了毛的火鸡。
火鸡正在对着那只猪头痛诉。
陪护床上，一个中年男人翘着二郎腿，那人西装笔挺，袖口的袖扣闪着冷光。
正是王志杰的大儿子王富贵，荣城商界出了名的笑面虎。
“明明是那个杨浩跟我作对！我们好歹也是荣城的知名企业家！”王林的猪头扭曲，扯得纱布边缘渗出血渍，“他跟那个首播的表子不清不楚，我爸说那个表子背后有官方背景，肯定是那表子找到交警整我们！”
王富贵手指在陪伴床上敲出哒哒的节奏，好似控制着时间的流逝。
“既然知道他们有官方背景，那就给我忍着，不要给我们惹麻烦。”他起身凑近黄辉红，西装上的古龙水味混着消毒水，在病房里织成张无形的网，声音低沉，“那个主播，天天早上，都要一个人跑到西山公墓去，这段时间，你们就不要去那边跑单了，免得遇到他，别给我惹麻烦。”
王林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点点，连忙点头回答道：“大伯，你放心吧，我们保证听话，绝对不去那边！”
王富贵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王林的肩膀：“好好养伤，争取早点恢复，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经过黄辉红身边时，突然顿住脚步，“摩托车的事就别闹了，看在我侄儿的份上，我自掏腰包，送你一辆，要是你再闹，鄙人也有些火气。”
脚步声由近及远，杨浩退回病房，后背抵着冰凉的床头。
待到王富贵走后，杨浩再次透过门上的玻璃望了进去。
黄辉红又在对王林哭诉，“老大，我们怎么办，我的摩托车可是被拖了啊！我们可是荣城双飙，难道就这样算了！”
王林嘴角咧开：“那你觉得呢？”
黄辉红舔了舔嘴唇：“要不，我找个机会，去那里看看那个主播的情况！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王林摸了摸的下巴，感觉自己现在的形象应该不太好：“到时候再说，等我出院先。”
一夜无事。
第2天，杨浩起了个大早，一番洗漱后。
系统面板准时在意识深处弹出，伴随着机械音，系统日常任务准时刷新：
【任务目标：给水泥厂的员工送一份早餐】
任务奖励：命运点数x1，重庆小面小份。
手机在胸口振动，骑手app的提示音响起，杨浩点开手机，看到订单详情：
豪哥哥面馆
西大街83号
水泥厂宿舍楼201
张先生
又是一个新的任务目标，得找机会了解一下。
杨浩立马赶往商家，取了外卖。
水泥厂的烟囱像根插进雾里的灰柱子，墙皮剥落的墙面上，“安全生产”的标语被风雨啃得只剩“女”和“人”两个字。
敲开201室的掉漆的黄色木门，露出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是张先生吗？”杨浩举起外卖盒子，“您点的小面。”
开门的男人着上身，一把夺过杨浩手里的小面，“砰”的一声，木门随即关上。
……
看来这次不能了解了，看有没有下次机会。
冻库还没开门！
杨浩眼神扫过水泥厂大门上面的封条，门口水泥地上还堆着几个黄色纸箱，封口处露出半截胶带。
门前的门槛上面，坐着个身穿蓝色围裙的农民工，正“啪嗒，啪嗒”的抽着朝天门，烟雾缭绕着他的蜡黄的脸庞，在额头上面皱成重重的川字。
他…大概是冻库的工人吧！
杨浩上前，轻声问道，“师傅，最近这两天，你们这里的单少了许多啊？”
工人吐出一口云雾，斜着眼睛看了杨浩一眼，整个脑袋再次裹在云雾里面，漫不经心的声音从云雾里面传出来：“老板被抓了，厨师跑路了，大部分工人也回去了，剩下的基本上都自己做饭，反正厨房也空着，人也闲着，不然，天天吃外卖，谁受得了！”
杨浩再次问道：“师傅，既然你们老板都被抓了，那你和201的张师傅怎么不回去呢？在这里干等着，始终不是个办法，你说是吧？”
工人瞥了杨浩一眼，“小伙子，你是第八个来问我话的了，我们这些人，连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向警察交代了，你就不用拐弯抹角的来打听消息了，你就首接说，你想知道什么消息嘛，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就说完了。”
杨浩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想问一下，201的张先生是什么背景？”
工人回答道：“不知道，只知道这两天，他就要去川城找工作了！”
“谢谢你啊，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