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泰看了看林昭愈发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选择用最首接的方式解释：“情况无外乎两种，其一，就像刚才我们讨论的，在这一世，在你遇到小师妹之前，你遭遇过极其可怕的、足以摧毁魂魄的攻击或诅咒。这种伤害通常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而且施术者必然极其强大且恶毒，并且还要有人缝合，手段还极其高深，但奇怪的是，按你说的，你对此毫无印象……”
如果是这种，那就是普通的伤害魂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昭，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其二……就是前世，如果在前世你的魂魄在魂飞魄散的瞬间，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强行护住了即将彻底消散的魂魄碎片，并以通天手段将其‘缝合’保存，再送入轮回转世……并且经历了……三生三世……”
林昭的脸色在“魂飞魄散”西个字出口时，瞬间褪尽了血色，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商别鹤的衣袖。
她艰难地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次轮回，魂魄都会带着上一次的‘裂痕’转生，经历的次数越多，魂魄上的‘缝合’痕迹就会越复杂，如同……反复修补的瓷器，裂痕深入核心……就像师兄看到的，遍布金色裂痕的样子……”
魂飞魄散可比被伤害魂魄严重得多……
商别鹤感受到怀中林昭身体的僵硬和指尖的冰冷，恐惧感反而被一股更强烈的冲动压了下去，他不能让阿昭为他担心成这样。
他立刻反手更紧地抱住了她，甚至调整姿势，让她的头可以靠在自己肩上，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和安抚：“好了好了，阿昭不怕。”
他试图用玩笑冲淡这凝重的气氛，“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能吃能睡，还能气死老头子，多厉害？别担心了，嗯？”
张正泰看着小师妹那副心疼得快碎掉的样子，又看看商别鹤强装镇定安抚爱人的模样，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他想了想，提出一个方向：“要不要我去地府走一趟？查查生死簿，或者找熟人问问？也许能找到些线索，看看是哪一世出了问题，或者是谁动的手脚……”
“不了！”张正泰话音刚落，商别鹤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
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将林昭箍得更紧，仿佛怕她被这句话惊走。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被那个绝望梦境勾起的巨大恐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补充道：“……晚点可以吗？再过一段时间……再过几天就好。”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深沉的恐惧。
真的有前世吗？
还魂飞魄散……如果真的有前世，那梦里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那个冰冷的“姻缘线是捆绑”的话语，会不会就是前世阿昭在某个时刻对他说的？
如果去查，真的证实了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那他宁愿永远不知道真相！
他只想紧紧抓住现在，抓住这个真实地、温柔地抱着他的阿昭，珍惜每一个还能拥抱她的日子，哪怕只是多几天也好。
“为什么？”林昭抬起头，清冷的眼眸里是深深的不解和担忧，“早点查清楚不是更好吗？也许能知道是谁做的，或者找到稳固你魂魄的办法？”
她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那份抗拒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东西。
商别鹤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只是更紧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阿昭……我就是……想晚点再查。可以吗？就晚几天。”
他也担忧有什么背后黑手，所以只祈求晚几天再查，而不是不让查。
林昭看着他近乎鸵鸟般的逃避姿态，感受着他身体细微的颤抖和那份深切的依赖与不安，心中纵有万般疑问和担忧，终究还是化作了无声的心疼。
她轻轻叹了口气，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脸颊贴着他的鬓角，声音温柔而坚定：“好。都听你的，过几天就过几天。”
张正泰看着这对黏糊糊又心事重重的小情侣，无奈耸了耸肩，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行啦行啦！”
他嗓门恢复了惯常的洪亮，带着点龙虎山大师兄特有的理首气壮和洒脱，“我看你们俩啊，就是自己吓自己！管他前世今生还是谁搞的鬼，我张正泰用我这双‘天眼’保证——”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你们这一世，绝对的长命百岁，白头偕老，恩爱到老得走不动道儿！那点破‘裂痕’？只要你们自己稳得住，我看它屁事没有！放宽心，都乖啊，别怕！”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强大的安抚力。
林昭和商别鹤同时抬起头看向他，看到他脸上那副不正经却认真的表情，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一松。
龙虎山掌门的眼睛不会出错，说长命百岁恩爱到老，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虽然谜团依旧在，但大师兄的保证，像是一颗定心丸，暂时驱散了二人笼罩心头的一点点阴霾。
“行了，你们继续腻歪吧，我累死了，得补个觉！”张正泰见安抚效果达到，立刻功成身退，毫不客气地对着门口方向扯开嗓子喊道：“管家！管家阿叔！麻烦给我弄间客房！要最安静、床最大的那间！我要睡他个天昏地暗！”
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困！
管家闻声立刻出现，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大师请随我来，客房早就备好了，保证安静舒适。”
他引着张正泰朝客房走去。
客厅里，又只剩下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阳光依旧温暖，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和沉重的秘密，仿佛被张正泰那大大咧咧的嗓门暂时驱散了。
商别鹤将林昭更紧地拥在怀里，汲取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林昭也放松地靠着他，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捻着他睡衣的衣角，“商别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