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鸿接过铜钱,手微微发抖:“那时候没有这个……这个是在老家的供桌上……父亲……是不是在怪我没带他回老家?”
出现这样的灵异事件,他没有害怕,而是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是父亲不得安息。
林昭摇了摇头,“如果怪你,你就没办法平安到现在。”
她转向遗骨,开始按照传统捡骨的步骤,从头骨开始,一块一块地捡起,用白酒擦拭后放入准备好的红布袋中。
她的动作轻柔而认真,仿佛对待的不是枯骨,而是一位沉睡的长者。
“郑先生,”在捡到盆骨时,林昭突然说,“新墓地选在东北方向那片林子旁边,靠近溪水的地方。”
郑鸿愣了一下:“可是之前请的风水先生说……”
“水主财,不错,”林昭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但更重要的是,水能通灵。令尊思念故土,临水而葬,能慰其魂。”
郑鸿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就按您说的办。”
捡骨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林昭将最后一块趾骨放入红布袋,然后小心地系紧袋口。
她示意郑鸿上前,将红布袋交到他手中。
“抱着它,不要让它碰到地面。”她嘱咐道,“现在我们去新墓地。”
一行人沿着林昭先前指出的方向,穿过一片松树林,来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旁。
这里地势平缓,背靠山崖,面朝溪水,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林昭用罗盘再次确认方位,然后在一处略微隆起的地方画了个圈。
“这里。”她说,“挖三尺三寸,不要多也不要少。”
村民们开始挖掘新墓穴。
林昭则带着郑家人来到溪边,让他们每人捧一抔溪水,洒在红布袋上。
“郑老先生,”林昭对着红布袋说,“今日为您迁居新址,望您安息。若有未了心愿,托梦告知子孙,切勿留恋人间。”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微风拂过,溪水泛起涟漪,仿佛回应。
郑雨晴突然哭出声来,跪在地上:“爷爷,对不起……我们该早点带您回老家的...”
郑鸿也红了眼眶,紧紧抱着装有父亲遗骨的红布袋。
新墓穴很快挖好。
林昭指挥村民在穴底铺上新瓦,然后让郑鸿将红布袋放入穴中。
她取出一张画满符咒的黄纸,盖在红布袋上,然后开始填土。
“孝子添第一抔土。”她对郑鸿说。
郑鸿颤抖着捧起一抔泥土,撒在红布袋上。然后是郑家的其他亲属,每人依次添土。
泥土簌簌落下,却诡异地无法填满墓穴。郑鸿额头渗出冷汗,颤抖着看向林昭:“林大师,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父亲生气了?”
溪水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涟漪,林间的风也停了。
“呵!”
一声冷笑从林间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负手而立,他身着藏青色道袍,手持桃木拂尘,鹤发的模样确实仙风道骨。
“郑总啊郑总,”老者摇头叹息,“您怎么找这种半吊子来操办令尊的大事?”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昭朴素的衣着和年轻的面容,“选错地方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填土仪式都出错,对先人多不敬啊!”
林昭眯起眼:“你是哪个门派的?”
老者拂尘一甩,冷哼道:“小娃娃,长辈问话要懂礼数!我都还没问你,你居然先在这里叽叽歪歪了!看你这模样,怕不是网上看了几本书就敢出来招摇撞骗的吧!”
他转向郑鸿,痛心疾首道,“郑总,令尊生前最重传统,您怎能随便找个野路子来?”
老头子快气死了,郑家之前的事分明都交给他来做的,郑家又尊重人,待遇又好,他也在家正等着他们请自己来主持呢。
没想到被一个小年轻半路截胡,他都快气个半死。
他越想越恼火,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握着拂尘的手首发抖。
“郑总!”他提高嗓门,声音在山谷里回荡,“老夫与郑家合作多年,令尊在世时哪次法事不是请我主持?现在倒好,随便找个黄毛丫头就敢动祖坟!”
他越说越激动,道袍袖口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这丫头片子懂什么风水堪舆?知道什么叫龙脉走向吗?明白什么是阴阳调和吗?”
林昭静静地站着,月光在她清冷的眉眼间流转,她指尖轻轻着罗盘边缘,铜针微微颤动。
老头子见她这副模样更来气,跺着脚对郑鸿嚷嚷:“你看看!连句话都不敢回!这种人也配主持迁坟?郑总啊郑总,令尊在天之灵该多寒心啊!”
郑鸿脸色变幻:“王大师,您怎么来了?”
王大师捋着胡须:“老朽路过青云山,见此处风水异动,特来看看。”
他指着始终填不满的墓穴,“这分明是选错了穴位!令尊在天之灵不安啊!”
他求助地看向林昭,却见年轻的女天师正冷眼打量着王大师。
他还是信林昭的,不仅是相信好友,更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至于王大师,他是父亲之前用过几次的,也没说他很好,只是当时没机会接触其他大师,更不代表他很厉害。
“王大师是吧?”林昭突然笑了,“你说我选错地方,那你告诉我,哪里不对?”
王大师信步上前,拂尘一甩,指着东南方向的山坳信誓旦旦道:“当然是按老夫先前所言,当葬在青龙位!此处虽近水,却是阴煞汇聚之地!”
他捻着胡须,语气笃定,“令尊属虎,最忌水煞,你这女娃娃连生辰八字都不问就敢乱点穴?”
林昭指尖轻抚过罗盘边缘,铜针微微颤动,她抬眸时,山间的雾气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王大师,你可知何为‘水龙吟’?”
林昭听着他的分析,觉得这人好像不是包藏祸心的,他就是单纯的半吊子,所以就想解释一两句。
“荒谬!”可他却不听,听到这句话,王大师突然暴喝,道袍袖口灌满山风,满脸怒意的瞪着郑鸿:“郑总!这等招摇撞骗之徒你也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