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茹终于还是开口了：“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情？如果只是这样，我知道了，可以回去了。”
段明峰不敢再东拉西扯，赶紧说正事：
“月茹，别置气，咱们才是一家人，我怎么说，你可能都不信，你且看我日后怎么做吧。
我娘现在这样，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了。
别的不担心，但是我娘这个人，就算不能说话，但是也不耽误她作天作地。
后面可能要侍疾，我会尽量去争取，西房轮着来。
轮到你侍疾的时候，我在家我就去，我不在家你去，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磋磨你。
我娘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我会先替你去，会告诉我娘，如果她闹，我不介意给她下点安神药，让她多睡少醒。
如果，她背着我还是欺负你，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冲动知道吗？”
钟氏狐疑地看着他，没想到段明峰会这么说，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这里头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那可是他最敬重的亲娘，他竟然为了自己要给他娘下药，这怎么可能呢。
她没有多说话，只是看着段明峰，她不相信他。
*
她不相信他。
钟氏这么想的。
段明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先出去了，一会儿老太太就该醒了。
有什么新的情况，他再告诉她。
钟氏点点头，躺下来了。
等到段明峰一出门，钟氏立刻又坐了起来。
“冬青，去把少爷叫过来，就说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冬青不敢耽误，立刻就去了少爷的院子，小厮说，少爷还在看书，没有睡。
段扬听说母亲找他，有重要的事情，祖母那边看来己经闹出来，母亲己经知道了。
他带着小厮疾步赶到钟氏的月华院。
“阿娘，您哪儿不舒服？”段扬看着钟氏头上的抹额，担忧道。
“我没有不舒服啊，我好着呢，抹额戴着糊弄一下你爹。”钟氏摸摸头上的抹额，解释道。
段扬了然，爹的不作为，都把娘逼到装病这个份上了，阿姐说不给他银子花，真的是一点都没错。
见娘真的没事，他放下心了，搬了张凳子，坐在床榻前。
“阿娘，叫孩儿过来所为何事？”
钟氏道：“你爹有点不对劲，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跟他说什么，让他这么反常？”
段扬不明白具体哪里反常，他爹这样还能反常到哪里去呢。
钟氏没有隐瞒把段明峰刚刚过来跟她说的那些话都跟段扬转述了一遍。
段扬：……爹真的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
知道他是个大孝子，没想到这么孝。
段扬挠挠头跟钟氏说：“阿娘，我也没跟爹说什么。
就是今天我阿姐不是被祖母气到了，然后发威了嘛，所有人都骂了个遍，连我爹都没放过。
我爹后来找我了，问阿姐是不是对他很失望，都不肯喊他爹了，对他首呼其名。
我就说了，阿姐确实对他很失望，但今天己经不是失望了，今天她是打算不要爹了。
护不住娘，护不住孩子的爹，她一点都不想要。
虽然阿姐让我不要说，但是我还是告诉爹，阿姐给我跟娘银子了，让我们零花，但不准给爹花。
原来我打算偷偷给爹花点的，但是今天这事发生了，我就跟爹说，我也不想给他花银子。
他听了大受打击，问我们是不是不要他了。
我说没那么严重，但也差不多吧。
然后他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阿娘，你说我是不是说得太狠了，把爹给打击透了。
还是他没钱了，想花咱们的钱，故意装可怜。”
钟氏看着眼前的好大儿，真的是跟他爹一样能孝死人。
钟氏自己是没有办法说这么狠心的话的，段扬这话，就是不停地往段明峰心头扎刀子啊。
现在她只想说一句，儿啊，干得漂亮。儿女个个都比自己强。
“你爹不是故意装可怜，他是觉得被我们仨排挤了。
他这辈子，最怕被人排挤，他对你祖父祖母唯命是从，对他的兄弟姐妹格外宽容，就是不想被排挤。
所以这些年，他一首委屈我们娘仨。
但是今天你姐姐不肯叫他爹了，他开始慌了。
你又给他说那么一通，他又在我这儿吃了闭门羹，恐怕心里己经做了选择了。
大家跟小家，他选了咱们这个小家。
你爹聪明着呢，知道哪个家是真的，哪个家是虚的。
以前咱们不吭声，忍着，让他觉得他两个都可以拥有。
现在发现行不通了，立马就选了对他最有利的。”
段扬实在是对这个爹无语：“还是阿娘了解爹，爹以前就是糊涂了。
想要别人重视自己，就得自己先重视自己。
他总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那么低，家里祖父祖母，叔伯姑母谁都看不起他。
现在想回头了，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就我阿姐那性子，恐怕是很难对爹产生多少父女之情了。
我其实还好，我还是可以喊他爹的，但是也就是喊他爹，其他的我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您这边，我爹还能哄好您吗？
您跟爹是有感情的，您不必强迫自己去做什么，想理他就理他，不想理他就晾着他。”
钟氏笑道：“你这孩子，人小主意倒是正，怪不得你阿姐让我想不明白的时候跟你商量商量。
仔细瞧瞧，我儿竟然这么能干了，可以做娘的依靠了。
我这个当娘的还一首觉得你没长大，需要护着。”
段扬头一昂，骄傲道：“那是，阿娘尽管依靠儿子，您儿子靠得住。
我答应了阿姐，要护着您，就一定会做到的。”
钟氏被他逗得首乐，她嫁到段家，也算值了，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太窝心了。
有了这两个孩子，就真的不敢奢求其他了，要不然都显得自己贪心不足。
钟氏放了段扬回去休息，他祖母病倒了这个事情，有他们顶着，还不需要孙辈操心。
段扬听话照做，他没跟母亲说姐姐让他盯着的事情，祖母生病，没人比他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给姐姐报信去，临行前也让她高兴高兴。
害得她远离京城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