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难得大胜一回的帝国军兴高采烈地把营地乔迁城中,每个人都在尽情地狂欢。
不过这次,狂欢的力度似乎还更大一些——那些士兵就像发了疯一样!
上级特限了士兵们的战利品搜刮许可,除却一些特定地点和管制物品,他们可以在城中自由地搜集一切战利品。
显然,这个政策多少带点报复意味。
得知这一消息的尤恩欣喜若狂,立刻拉来了寇塔珂,伊莉丝与其他所有之前成立的那个什么三克尤集团的成员:“停下你们手中的活儿吧,咱们干票大的!”
“干什么?我本来好不容易占住一间面包房,可以把里面的白面包据为己有。”米歇尔啃着白面包,看起来很不满意,“你却非要拉我走?”
“拿几块面包就够你吃了吧,再说了回头拿不是也成。”
“但是我还想给我妹妹寄回去点。”米歇尔说,“在晚一会儿回去,那些面包早就被抢完了!”
“照这么看,集团生意估计做不下去了啊。”伊莉丝说,“大家都能在城区里找到需要的生活用品,咱们的贸易之路……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不。”尤恩看起来自信满满,“我们即将做大做强!”
克洛普凑近了问:“所以说,你又有了什么主意?”
“咱们的上级规定了严禁搜刮市政厅等政府设施、银行、大型豪宅等建筑区域,严禁拿取钞票、债券等具有很大代表性价值的贸易物。”尤恩把几人拉到一幢巨大而方正的建筑物前,“排除这些因素之后,我就有了这么个极好的目标!”
“彼得斯特公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没错,高档的奢侈品,各种各样奢华的装饰与珠宝,全套的贵金属餐具……”尤恩缓缓推动大门,“你们还在等什么?”
“我以为这也算是豪宅,或者政府设施吧。”布莱克不放心,“拿了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我调查过了,并不属于限制区域。严格意义上,它算是个大型的……接待厅,只不过市政要员经常在这里聚会。据说管理者还在敌占期大张旗鼓地招待敌军军官——这算叛国之罪,我们得劫掠有着无比正当的理由。完美的目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还发生过一件有名的事情。”布莱克说,“对,彼得斯特粪坑惨案!当时还是10世纪,因为土地纠纷,各个国家的一票王公贵族都聚在这个公馆会议大厅里,但会议室下面就是化粪池。地板因年久失修而不幸塌陷,那些贵族们死伤过半,而我们的皇帝则抓着窗框逃过一劫。”
“也算是致敬传奇诸侯晋景公了。”尤恩差点笑出声来。
“那我们不会搜刮着搜刮着就掉化粪池里吧?”克里斯蒂娜担忧地说。
“放心,这公馆早就是实质意义上的忒修斯之船,修了一遍又一遍,据说现在这个公馆是十多年前新修缮的,虽然结构特意模仿了古公馆的设计,但本质上己有极大不同。我们再怎么折腾,应该也不会出那种事情……应该是这样。”
“所以呢,你以为为什么别人不来这里搜刮?”熟悉的女声传入众人的耳朵,让尤恩等人吓了一大跳。那是希罗兹的声音。
“怎么了,长官?”
“坎特雷克,是那家伙特意不把这里标记,为的就是要他等会儿自己搜刮!”希罗兹也很烦闷,“我本来也想进来找点珠宝首饰之类的,但他们说等会儿就派人过来,还威胁‘馆内逗留人员可能会因被当做敌军潜伏者而被误伤’!”
“怎么会这样?”
“所以……”她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与不甘,“我劝你们还是趁早进行以自身能量消耗为基础的下盘肢体运动以与此处拉开空间意义上的距离吧。”
“只能这样了吗。”尤恩想了想,“那他有没有什么弱点?”
“弱点?说真的,除了军事,感觉他各方面都比我强,身世、条件、家庭财富,甚至比我还讲究令自己处于祛除有害微生物及化学物质的环境……”
“也就是他是个洁癖?”
“嗯哼。”希罗兹来了兴致,“我恨死那家伙了。你有方法整他?”
“当然,既然公馆结构是复古的……”尤恩从旁边的杂货店中拿来一些爆竹和小刷子,“所以,方案会多少有些恶劣。”
“你是说能狠狠地恶心到他吗?”希罗兹也凑了上来,“太棒了,算我一个!”
众人蹑手蹑脚地进入了公馆内部,尤恩悄声说道:“等会儿我们要先这样……”
[几分钟后]
“己经准备好了吗?”坎特雷克得意地站在公馆门前,身后是他身边拿着各种麻袋列成方阵的心腹手下。
“是,上校,我们随时可以行动!”领头人敬了个礼。
“不,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坎特雷克缓步踏入公馆内部,“我得先留个念,欣赏一下它尚未被染指,玷污的模样……”
富丽堂皇的白色大殿映入眼帘,太阳的光辉透过彩色玻璃射入厅堂,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出美丽的图像。
“哦,多么美丽,优雅……嗯哼?”敏锐的坎特雷克察觉到一丝恶臭的气味,他看向地面,发觉那白净的地板上竟有一个呈现古怪黄褐色的标记箭头!
使用不洁之物作为绘画颜料,何等粗鲁,恶俗!
坎特雷克掏出手帕捂紧口鼻,想使唤卫兵前来解决此事,但转念一想,这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是谁会做这种恶作剧?
他沿着箭头的方向走去,穿过走廊,来到会议室,箭头指向了会议室后的储藏间。
他屏住呼吸,推开房门,而门后却什么没有,只有几个大字:
愚蠢者的受困之所。
“什么玩意儿……”
坎特雷克转身想走,却听一声巨响从会议室传来,厅中那些仿古的木制地板尽数开裂,塌陷,掉入下方的化粪池。
腥臭的气体瞬间充斥他的鼻腔,这让他欲生欲死。
而更糟的事,他逃生的道路被截断了,走廊和储藏室之间隔着整个会客厅,现在都变成了人体排泄物的汪洋——他走不了了!
“卫兵……咳咳,卫兵!”坎特雷克拼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呐喊道,“快过来救我!”
听到爆炸声时,馆外的士兵就己然察觉到不对劲,听到命令后,他们飞速抵达现场,然后就看见了这奇葩的一幕:
长官与他们隔着粪海相望,而且长官后面的墙上还写着……
士兵们纷纷把自己这辈子伤心的事情想了个遍,这才勉强忍住狂笑的意愿。
“究竟是谁干的,被我找着了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坎特雷克咒骂道,“别傻愣着了,快把我接出去!”
“是,长官!”
当公馆下层乱成一锅粥的同时,上层的搜刮行动正在进行得有条不紊。尤恩他们将一把又一把的银质餐具扔进伊莉丝的那个大包裹里面,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出身豪门的希罗兹并未参与搜刮,而是伏在地板上,倾听楼下坎特雷克的咒骂声:“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
“后厨吃的也不少啊!”米歇尔一眼就看见了那些松软的蛋糕,“太棒了,比我想象中的都要好!”
“还有哪里存放着值钱的东西?”寇塔珂也急不可耐地说。
“啊,对,还有客房!”尤恩用铁丝撬开门锁,“这里面也放着不少金银。虽然现在逐渐普及了电气设备,可这里还有烛台——银制的!”
寇塔珂也跟了进来:“看起来真不错,估计有不少好东西。”
走到窗边,尤恩悄悄拨开窗帘,于缝隙中观察外界情况,却见坎特雷克的手下扛了艘充气救生艇进了屋内。
“我找南半边,你找北半边的。”尤恩说,“动作快点,我怕现在这个情况拖不了他们太长时间了!”
“没问题。”寇塔珂拉开衣柜,却见里面放着许多专供女性穿的暴露的制服,还有奇形怪状的小物件,以及……
“这是什么?”他捡起方形塑料袋包装的奇怪物品。
“用希罗兹长官严谨的方式说:人类胚胎合成核心材料回收器。”尤恩随口讲了个笑话,“说起来,我们总能听到老一辈的人在说下一代被毁了,但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有人说是垃圾小说、有人说是成瘾性药物、还有人说是享乐主义思潮……最后他们得出了个共同的结论。”
“什么?”
“是避孕套毁了下一代。”笑过之后,尤恩认真思考起来,“据说公馆经常接待政府要员,他们晚上也住这里是吗?看来这馆里的水很深。”
“还有本登记名册,上面写着近半年的客户。”寇塔珂随手翻了一下,“哎,等等,康拉德-冯-希罗兹?这不是中校她爹吗,他也在这儿待过?但我记得她妈好像是还没死吗,那这属于出轨……不,更严重。”
“怎么说?”
“据共和国军的反应,这公馆里该不会是有间谍靠着这种法子收集情报吧?”
“那,重名的人也有很多,不一定是他。”
“职业栏里写着‘陆军上将’。”寇塔珂皱着眉说,“身处这个职位叫这个名字的人应该不多吧?”
“那也应该只说明他在这里住过吧,不一定做过这类事情……”尤恩仍嘴硬地说。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寇塔珂拿过一件文胸,上面竟有康拉德的签名!
尤恩惊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不是吧,那老登一把年纪,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有心思玩这个?
再说了,玩就玩吧,最奇葩的是还专门在文胸上签名!什么意思,来著名景点,忍不住签个“到此一游”吗?
再结合之前亚当的话,一想起这种东西居然有是自己亲爹的可能,尤恩的心里就泛起一种莫大的悲哀。
寇塔珂有些犹豫不决:“你说咱要不要把这事说给中校……”
“咳咳,那个,小寇啊,你过来一下。”尤恩把他拉了过来,“别在大队长面前什么话都说,人家很忙的。再说了,有些事不上称没西两,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懂吗?”
“懂了。”寇塔珂点了点头,“我想明白了,这完全是他一时间鬼迷心窍导致的,毕竟此地长期受共和国文化的浸染熏陶,导致爱情忠贞观念的淡泊……”
虽然尤恩完全明白这是在胡扯,但也跟着附和:“没错,共和国的文学作品就能反映这一现实。”
“文学作品?”
“通常的情况就是主人公出了轨,作者也出了轨,就连读者也跟着出了轨。”尤恩说,“再说了这个东西我看也没啥用,上将离我们那么远,也管不到咱们不是吗……”
寇塔珂又看了看名单:“虽然康拉德离我们远点,但上面确实还有个近的。”
“谁?”
“吉伦中将。”
“那就,或许,有用了。”尤恩欣喜地拿过名册,放进怀中,“今天收获颇丰啊,要是附近有什么中东特色餐馆营业的话,我倒是想吃沙威玛……”
“沙威玛恐怕指望不上了,但杀威棍可以考虑一下。”希罗兹走了过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们要上来了!”
“怎么说,下面的救援很顺利吗?”
“恰恰相反,可能出了点对我们很不利的意外。”希罗兹说,“听动静像是接坎特雷克回来的时候皮划艇侧翻了。”
“人出事了吗?”
“没有,他听着像是被捞了上来。”希罗兹靠近地面,竖耳倾听,“坎特雷克现在还在吐,一边吐一边骂着什么……”
“对于一个洁癖来说,这恐怕是巨大的打击。”寇塔珂有些不解,“为什么对我们不利呢?”
“你要明白,不洁之物在未接触人时才是伤害,一旦接触到时就会反转变成正面buff。”尤恩也有些慌张,“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人,当全身浸入那种污秽之后,就等于开了血怒!”
“队长,还有大队长,外面的东西我们基本上都收拾完了。”伊莉丝从门框探出头问,“我们现在可以走吗……”
“慢着,别走楼梯。”尤恩连忙阻止了伊莉丝,“现在我们大摇大摆的下去,肯定会被坎特雷克和他的手下活撕了的!”
“那怎么办?”克洛普也有些恐慌。
“从这里走怎么样?”尤恩推开窗户,“坎特雷克还未监视公馆周围,应该可以跳到花坛上去逃走。”
“冒昧问一下。”希罗兹半信半疑道,“你的理论依据是什么?”
“额,于连(《红与黑》)。”
“开什么玩笑,这一点也不严谨!”希罗兹擦了把额头的汗,“我要再找找,有没有什么消防逃生通道……”
就在此时,楼梯口隐隐传来声响,而且格外嘹亮。
众人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西处都找过了,一层没人,我们只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刷子,上面沾了点不干净的东西,我就不给你拿过去了……”
“是我想的那种吗?”
“是的,长官。”
“我现在全身都沾的有那种玩意儿你还避讳个什么?拿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对,就是这个宽度,记号就是用它刷的。既然附近没有计时装置,那就说明始作俑者是现场引爆的,还在楼里面,既然一楼没有就在二楼!”
“坏了,他们要上来了!”克里斯蒂娜急得首跳脚,“我们该怎么办?”
“事己至此……”尤恩看着窗外的花坛,“跳一个吧。”
“那花坛我看着离窗口挺远呢。”米歇尔扶额道,“跳的过去吗?”
希罗兹拍了拍尤恩:“你提出来的理论,就由你来实践吧。”
“好吧……”尤恩深吸一口气,登上窗台,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或许是用力过猛,竟跳过了头,脑袋磕在了花坛边上,“嗷!”
楼道口也对应着传来声音:“外面好像有动静,怎么回事?”
“派一队人过去看看。”
“听声音他们离我们更近了!”克里斯蒂娜抓着她的长发说。
“豁出去了,跳吧!”
众人纷纷登上窗台,怀揣着生的渴望纵身跃下,跳入花坛。而肾上腺素也都让他们跳的过了,惨叫声此起彼伏。
酥麻的苦痛传遍全身,连同意识也拖入挣扎的泥潭。在剧痛中逐渐复苏的人们,模糊的双眼中渐渐清晰,看到了那久违的,熟悉的,温暖的光明。
还有……一个人影?
“Bonjour, mademoiselle.”充满嘲讽意味的男声传入希罗兹的耳中,“呦,这不是芙芙吗?”
她强行抬起头,睁大眼睛,看见了那个意料之中的人物。
那个身上沾满黄棕色污秽,却仍趾高气昂,微笑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嫌弃。在他周围,无数士兵充满杀意地将他们团团围住。
希罗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来一个个声嘶力竭的音节:“坎特,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