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晚香玉开得正盛，七岁的裴砚攥着被露水沾湿的衣角，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鼻尖突然萦绕起一阵甜香。
绕过太湖石，他撞进一片明黄光晕里——七岁的李明仪正蹲在紫藤架下，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面前支着个小巧的泥炉。
“小郎君迷路了？”李明仪转头时，腮边还沾着面粉，瓷白的脸蛋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狐狸。
她身旁的宫女捧着竹篮，里头躺着只处理好的肥鸭，油亮的表皮被蜂蜜刷得发亮。
裴砚捏紧腰间的玉坠，这是父亲今早给他戴上的：“我、我在找崇文殿，父亲说散朝后在那里等我。”
他盯着泥炉里跳跃的火苗，突然想起母亲说过宫里不许动火，声音不自觉发颤，“公主殿下，您这样...会不会被责罚？”
李明仪噗嗤笑出声，用沾着糖霜的手指点了点他眉心：“怕什么？皇祖母特许我在园子里试菜。”
她将鸭胚挂在铁钩上，火苗舔舐着油脂：“等会儿请你吃烤鸭，皮脆肉嫩，比醉仙楼的还好吃！”
裴砚咽了咽口水，又想起父亲教过的规矩，连忙后退半步行礼：“我不敢僭越...”
“少来这套！”
李明仪踮脚取下铁钩，金黄的鸭油滴进炭火，腾起一阵的香气：“你方才说找崇文殿，是裴尚书家的小世子？”
见裴砚点头，她眼睛亮得像缀了星辰：“我听过你父亲的折子！说要修水利救灾民，好威风！”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其实我也有个大梦想——开一间天下第一的酒楼，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吃饱饭！”
裴砚望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庞，觉得这个会偷偷烤肉的公主，和朝堂上正襟危坐的皇亲贵胄全然不同。
他摸出袖中藏的麦芽糖，掰下一半递过去：“我想当将军，像祖父那样镇守边疆。等我打了胜仗，你给我弄烤鸭！”
李明仪郑重其事地接过糖块，将烤得油亮的鸭子搁在荷叶上：“一言为定！不过当将军要不怕吃苦，你能行吗？”
她撕下条冒着热气的鸭腿，金黄的脆皮“咔”地裂开，肉汁渗进荷叶里。
裴砚咬下一大口，烫得首哈气却舍不得松口。
鸭肉鲜嫩多汁，甜香的蜂蜜混着荷叶清香，比母亲做的桂花糕还要美味。
他鼓着腮帮子含糊道：“我每日卯时就练剑！上个月还射中过天上的大雁！”
“真厉害！”李明仪眼睛弯成月牙，用帕子替他擦掉嘴角的油渍。
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剩下的烤鸭塞进裴砚怀里：“快藏起来！是我母后！明日申时，还在这里等我，教你做荷叶叫花鸡！”
裴砚攥着温热的荷叶包躲进假山后，看着李明仪被嬷嬷牵走时还不忘回头眨眼。
月光洒在御花园的小径上，他望着怀里香气西溢的烤鸭，恍惚觉得，有个会做天下第一美食的公主当朋友，或许比当将军还要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