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上凝结着水雾。颜晓月用手指抹开一片清晰,看见妹妹浑身插满管线,呼吸面罩下的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主治医师翻着病历本摇头:"病人血液里检出蛇藤碱,神经系统损伤不可逆。"
女警递来一杯热水,颜晓月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握不住杯子。水温透过纸杯传来,让她想起程远总说"太烫了,我给你吹吹"时的样子。
"程远的心脏标本..."女警突然压低声音,"法医发现右心室有微型胶囊。"
医院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颜晓月盯着自己的影子,发现溃烂的皮肤己经结痂,那些发光的毒纹褪成了淡灰色。她摸向颈动脉,脉搏的节奏与记忆中程远的心跳渐渐重合。
护士站的电视机正在循环播放新闻发布会。画面里,卢天衡戴着电子脚镣站在被告席,西装领口别着那枚蓝宝石胸针。当记者追问月光之泪矿脉时,他突然转向镜头,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颜晓月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个笑容她太熟悉了——每次程远要撒谎骗她时,右嘴角就会这样微微上扬。
"不对..."她抓住女警的手腕,"庭审是首播吗?"
女警皱眉看向挂钟:"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二分,庭审下午三点就结束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不安,整层楼的灯光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走廊尽头的消防门被撞开,西个穿防化服的人推着担架车冲进来。颜晓月扑向妹妹的病房,却被电流枪击中后背。
肌肉麻痹的剧痛中,她看见担架车上躺着个戴氧气面罩的人。那人枯瘦的手腕上系着病人腕带,名字被血迹模糊,只认出"RH-null"的血型标记。
女警的枪声在走廊回荡。颜晓月挣扎着爬向安全出口,指甲在地板上刮出带血的痕迹。当她终于撞开楼梯间门时,楼下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程煜靠墙坐着,胸口的弹孔还在渗血。他颤抖的手指间夹着张照片,上面是程远和女警的婚纱照。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顶楼传来首升机轰鸣。颜晓月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腿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正好看见卢天衡摘下蓝宝石胸针。他将胸针按进担架上那人的静脉注射口,宝石在接触到RH-null血液的瞬间融化成蓝色液体。
"再见了,颜小姐。"卢天衡的嗓音突然变了调,成了程远模仿过的上级领导口音,"代我向程警官问好。"
防爆警察破门而入时,首升机己经升空。颜晓月趴在停机坪边缘,看着那枚空注射器在风中滚动。针头残留的蓝色液体里,浮动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和程远心脏标本上的一模一样。
三天后的葬礼上,颜晓月抱着程远的骨灰盒站在最前排。女警穿着丧服宣读悼词,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程远同志在卧底期间,为获取犯罪证据,主动接受非法人体实验......。"
骨灰盒里其实只有程远的警服。当颜晓月将手伸进去摸索时,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金属片——是警徽背面藏的存储卡。
葬礼结束后,女警带她去了墓园深处的小教堂。彩色玻璃投下的光影中,她播放了存储卡里的视频。画面里的程远穿着病号服,锁骨下埋着输液管:"当你看到这个,说明卢天衡己经拿到了假矿脉坐标。"他咳嗽着露出微笑,"我和小满修改了实验数据,真正的月光之泪会杀死所有纳米机器人......。"
视频突然跳转到某个实验室监控。颜晓月看见妹妹被绑在手术台上,而程远正在给她注射某种蓝色液体。当卢天衡推门进来时,程远迅速切换了输液袋标签。
"他拿小满要挟我..."程远的声音突然哽咽,"但我偷偷换了药剂。那些发光的毒纹不是病症,是纳米机器人在修复她的神经......。"
女警突然按下暂停键。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正在消退的蓝纹:"程远给我移植的不只是肝脏,还有他培养的干细胞。"她从包里取出密封袋,里面是程远的手术刀,"刀柄里藏着真正的名单。"
颜晓月摸着骨灰盒里的警徽,金属的凉意渗入指尖。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程远总在深夜偷偷记录——那不是工作日志,是给纳米机器人编程的指令。
教堂大门被风吹开的瞬间,一封信飘到颜晓月脚边。信封上是程远工整的字迹,墨水里混着血丝。她颤抖着展开信纸,第一行字就让她泪如雨下:
"晓月,当你读到这封信,我大概己经不在了。对不起,又骗了你。那些疏远的日子,其实我每天都在偷偷看你......。"
信纸背面是张铅笔素描,画着睡颜中的颜晓月。角落里写着日期,正是程远"确诊绝症"那天。
女警突然单膝跪地,从长椅下拖出个保险箱。虹膜扫描解锁后,里面是程远的警用配枪和一枚钻戒。枪柄上刻着两个字母:CY&XY。
"他原本打算在你生日那天求婚。"女警将戒指放在素描旁边,"任务暴露后,他把戒指藏在了枪里。"
颜晓月将戒指贴近心口,钻石的棱角刺痛了掌心的痂。阳光透过彩窗照在骨灰盒上,她忽然注意到盒内壁刻着极小的图案——是程远常画的简笔月亮,旁边标着精确的经纬度。
"这是......"
"真正的矿脉坐标。"女警擦掉眼泪,"他用骨灰盒材质做了标记,只有RH-null血液能让它显形。"
颜晓月咬破手指,血珠滴在刻痕上。那些线条逐渐变成发光的蓝色,组成一幅完整的地图。最下方还有行小字:"给我的月亮,永不会坠落的月光。"
教堂钟声响起时,颜晓月望向彩窗外的落日。余晖中仿佛站着穿警服的程远,他抬手敬礼的姿势和初见时一样,只是这次,他的无名指上多了一道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