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入口的警戒线在风中猎猎作响。颜晓月蹲在灌木丛后，溃烂的指尖抚过骨灰盒内侧的地图。月光之泪矿脉的坐标指向这座废弃的钨矿，而程远用血刻下的路线终点，是矿洞深处的通风井。
女警将配枪上膛，声音压得极低："卢天衡的人半小时前进去了。"她指了指矿洞口新鲜的车辙，"他们带了钻探设备。"
颜晓月摸向颈间的戒指，钻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三天前法医的发现仍萦绕在耳边——程远心脏标本的冠状动脉里，藏着粒未切割的月光之泪原石。那颗拇指大小的蓝色晶体，此刻正缝在她外套夹层里。
"记住计划。"女警递给她一支手电筒，"找到矿脉核心就发信号，别逞强。"她的目光扫过颜晓月结痂的脖颈，"为了程远，活下去。"
矿洞里的黑暗浓稠如墨。颜晓月扶着湿滑的岩壁前行，手电筒光束扫过程远刻在石壁上的箭头。那些刻痕边缘沾着氧化变黑的血迹，像是他留给她的另一个密码。
通风井的铁梯锈蚀严重，每爬一级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颜晓月爬到中段时，头顶突然传来钻机的轰鸣。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其中一块尖锐的钨矿石划过她的脸颊，温热的血顺着下巴滴在戒指上。
钻石突然折射出诡异的蓝光。颜晓月低头看去，血珠在戒托上凝而不散，形成完美的月牙形状。她猛然想起程远常说的话："月光之泪遇血则明。"
井口透下的光线突然被黑影遮蔽。颜晓月贴在梯子上，听见卢天衡的声音在竖井里回荡："...矿脉是假的，但纳米机器人的控制信号就在这里..."脚步声渐渐远去，"...必须找到程远藏的发射器......。"
当颜晓月翻进主矿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岩壁上嵌着无数蓝色晶体，像星河般在黑暗中闪烁。而这条"星河"的尽头，是个用防水布盖着的方形物体。
掀开防水布的瞬间，颜晓月的泪水夺眶而出。那是程远的警用装备箱，箱盖上用荧光涂料画着他们的合照。照片里的她正在熟睡，而程远看着镜头的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
装备箱里整齐码放着二十七份档案，每份都贴着不同女孩的照片。最上面是林小满的病例，内页夹着程远的工作笔记："第七次跟踪卢天衡，确认他在筛选特定基因序列..."笔记末尾画着个月亮，旁边写着波长频率。
箱底的小型发射器还在运转，红灯规律地闪烁着。颜晓月轻轻拨动开关，设备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程远穿着病号服坐在镜头前，身后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
"晓月。"全息程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矿脉己经暴露。"他虚弱地笑了笑，"别难过，我早就计算好了时间。从接受心脏手术那天起，我最多还有三个月。"
影像突然切换到医院监控画面。颜晓月看见程远偷偷调换输液袋，将某种蓝色液体注入自己的静脉。护士来查房时，他迅速藏起针管，假装熟睡。
"纳米机器人需要载体。"全息程远继续道，"卢天衡选中我是因为RH-null血型可以延缓排异反应。"他解开病号服，露出胸口的缝合线，"但他们不知道，我在心脏里植入了信号发射器。"
矿道突然剧烈震动，碎石如雨落下。全息影像闪烁了几下，切换到程远最后的留言："真正的月光之泪矿脉会杀死所有纳米机器人。发射器己设定好频率，按下开关后..."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哽咽，"我就真的不在了。"
颜晓月跪在装备箱前，颤抖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卢天衡歇斯底里的咆哮："...信号源就在前面！"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按下按钮，突然注意到箱盖内侧贴着的便签纸。那是程远工整的字迹："PS：钻石里有惊喜。"
颜晓月急忙摘下戒指，借着岩壁上的蓝光仔细检查。戒托底部有个微型机关，按下后钻石竟然一分为二——里面藏着粒米粒大小的蓝色晶体，正发出与矿脉共振的微光。
"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程远说的"永不会坠落的月光"是什么意思。这颗微型月光之泪不是装饰，是触发矿脉共振的密钥。
卢天衡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颜晓月将蓝色晶体含在舌下，毅然按下发射器的开关。设备发出高频蜂鸣，岩壁上的晶体同时亮起刺目的蓝光。
"不！"卢天衡扑过来时己经晚了。蓝光如潮水般漫过整个矿洞，他颈间的蓝宝石吊坠突然爆裂，里面的纳米机器人像烟灰般簌簌落下。
颜晓月感觉舌下的晶体正在融化，甜腥的液体滑入喉咙。她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光路，那些曾被毒纹侵蚀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卢天衡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透明化："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逐渐失真，"程远这个疯子...居然把矿脉编程成了......。"
他的话没能说完。高频共振波扫过矿洞，所有人工植入的纳米机器人同时失效。卢天衡像尊沙雕般崩塌，最终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西装。
颜晓月抱紧程远的装备箱，泪水滴在发射器上。全息影像自动跳转到最后一段视频，程远望着镜头，仿佛穿越时空凝视着她：
"月光之泪的真正作用不是治疗，是重置。"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把矿脉频率设定为只摧毁人工纳米机器人。晓月，你身上的毒纹会消失，但那些修复小满神经的......。"
女警的呼喊声从通风井传来。颜晓月抹掉眼泪，突然注意到全息程远身后的日历——拍摄日期是他"死亡"前一周。病床旁的监控仪显示着持续的心跳，而窗帘缝隙透进的景色，分明是瑞士的雪山。
"他还活着？"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视频里的程远突然眨了眨眼，像是预知了她的疑问："记住，死亡有时是最好的伪装。"
装备箱最底层，颜晓月发现了张去往日内瓦的单程票。登机时间是明天清晨，乘客姓名处写着：程远与颜晓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