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的白炽灯管在潮湿的空气中嗡嗡作响，林诚把车停在B2层承重柱的阴影里，后视镜里映出周婷踩着细高跟从电梯间走出的身影。女式香奈儿外套的金属纽扣在顶灯下闪过冷光，她左手攥着LVNeverfull手提包，右手正将某个金属物件塞进风衣口袋。
"周总监，这么晚还加班？"林诚摇下车窗，车载电台里正播放着劳动法修订草案的新闻。
周婷的睫毛剧烈颤动两下，右手下意识按住口袋里的硬物。这个动作让林诚想起三天前在员工食堂看到的场景——她将整盘红烧肉倒进垃圾桶，只因厨师少放了一撮葱花。此刻她精心打理的卷发垂落在肩头，精心修饰的裸色唇膏在停车场惨白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眼。
"林主管的加班费申请批了。"她向前跨半步，香奈儿五号的气息扑面而来，"财务部说系统故障，明天来我办公室领现金。"
林诚盯着她风衣下摆沾着的工地水泥灰，那是天成三期厂房扩建项目才开工三天的痕迹。上周三他刚处理完产线工人因粉尘过敏集体就医的事件，医务室记录显示当天有十七人出现呼吸道灼伤症状。
"听说新来的安全总监是陈董从澳洲挖回来的海归。"林诚发动引擎，仪表盘蓝光照亮仪表台上未拆封的《职业病防治法》单行本，"听说他带团队开发了智能粉尘监测系统？"
周婷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食指无意识地着LV包上的金属锁扣。这个细微动作让林诚想起技术部王工被辞退时，监控录像里他反复摆弄的银色U盘。
"林主管对新技术倒是感兴趣。"她突然转身走向消防通道，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节奏明显加快，"不像某些人，只会对着离职证明发呆。"
林诚猛打方向盘拐进通道，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堆放的消防器材箱。生锈的箱门缝隙里，半截未抽完的香烟还冒着青烟。这是他第三次在非吸烟区发现烟头——第一次在赵宏宇办公室外，第二次在陈志远专属电梯口。
"周总监，消防通道禁止吸烟。"林诚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半小时前拍下的照片：周婷的奔驰车后备箱里，整箱未拆封的中华烟盒正在渗出细密水珠。
空气突然凝固。周婷从手提包里掏出个黑色金属物件，林诚看清那是台老式诺基亚手机时，后背瞬间绷紧——这种仅支持2G网络的设备，正是他上周在劳务公司仓库发现的同款。
"林主管想看什么？"她按下开机键，屏幕蓝光映出眼角的细纹，"三年前子公司的环评报告？还是上季度食堂的农药残留检测？"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林诚瞥见天花板上的烟雾探测器开始闪烁红光，周婷己经冲向安全出口。他抓起车载灭火器砸向最近的消防栓，水流喷涌而出的瞬间，左手将提前准备好的强光手电筒对准她逃跑的方向。
在对方翻越防火卷帘门的刹那，林诚看清她风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银色U盘——正是劳务公司仓库里用来存储考勤造假数据的同款设备。水流顺着卷帘门缝隙渗入地下二层，浸泡着周婷遗落在消防栓旁的LV手提包。
凌晨两点的天成集团总部，林诚蹲在档案室通风管道里。手机电筒照亮管道内壁凝结的水珠，下方三十米处是财务部办公室。三小时前他接到匿名短信："周婷与环保局王科长的交易记录在2019年7月15日的银行流水里。"
通风口下方传来密码锁开启的电子音，林诚屏住呼吸。周婷的身影出现在月光里，她正在用口红在保险柜密码盘上画圈——这是林诚在劳动仲裁庭上见过的动作，当时赵宏宇用同样方式打开了装有假账的保险箱。
"王科长要的可是真东西。"周婷的声音带着颤音，保险柜弹开的瞬间，林诚看见成捆的现金下压着本烫金笔记本。当她抽出某页纸时，通风管道突然震动——赵宏宇的定制皮鞋出现在下方走廊，皮鞋跟上沾着工地特有的白灰。
林诚摸出准备好的强磁铁，这是他在五金店花三百块买的。磁铁吸附在管道外侧的瞬间，下方传来金属碰撞声。周婷猛地合上保险柜，抓起笔记本冲向消防通道。林诚松开磁铁，身体顺着管道滑落的刹那，看见她将笔记本塞进垃圾桶，转身时风衣下摆露出半截纹身——是朵扭曲的曼陀罗花。
清晨七点的法务部办公室，林诚将沾着泥水的U盘插入电脑。监控视频里，周婷正在某地下钱庄的VIP室清点现金，对方递来的文件扉页印着"慈航基金会"的烫金徽章。当他放大转账记录时，呼吸突然停滞——收款方账户名是"陈天佑"，与三年前因污染事故被天成收购的子公司法人同名。
"林主管，这是今早的报纸。"周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诚迅速合上电脑。她递来的《晨报》社会版头条赫然是《慈航基金会涉嫌非法洗钱，警方己立案调查》，配图里戴手铐的男人侧脸，与视频中递文件的手掌纹路完全吻合。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林诚盯着周婷旗袍领口若隐若现的淤青，想起今早清洁工在垃圾桶发现的带血美甲片——正是周婷上周刚做的香槟色法式美甲。
"能送我回家吗？"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雨声吞没，"我父亲有心脏病，看到这些会..."
林诚摸向裤袋里的录音笔，那里存着半小时前与郑天宇的通话录音。电话那头的声音混着电磁杂音："陈董上个月往海外账户转了七千万，收款方是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
当周婷的奔驰车拐进滨江路时，林诚看见后视镜里赵宏宇的黑色迈巴赫紧随其后。雨刮器疯狂摆动的间隙，他打开手机云端，那里存着苏明慧今早发送的邮件——附件里是慈航基金会2019年的审计报告，第47页赫然列着天成集团的三笔匿名汇款，总额正好等于周婷保险柜里的现金数额。
急刹车声撕裂雨幕。周婷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辆冲进应急车道。林诚抓住扶手的瞬间，看见仪表盘导航显示的目的地：滨江隧道3号出口，那里正对着陈志远在佘山建造的私人别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