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集团总部二十八层的玻璃幕墙上，林诚站在档案室铁灰色保险柜前，指尖残留着撬锁工具的金属凉意。三小时前，他亲眼看见周婷将某个牛皮纸袋塞进焚化炉，火舌舔舐文件时飘落的灰烬里，分明闪着"TY-0725"的金属反光。
"林律师对焚化流程很感兴趣？"赵宏宇的声音在身后炸响，鳄鱼皮鞋碾过满地纸灰。林诚转身时撞翻了铁桶，泛黄的《劳务派遣合同》如雪片般散落——每份文件末尾的电子签章都缺失最后两位数字，与周婷上周提交的补缴方案如出一辙。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段视频：周婷正在某私人诊所注射药剂，针管标签上印着"建筑用防水涂料专用"。林诚放大视频帧率，发现诊所背景墙的山水画中，江心岛的位置竟与天成集团新购地块的坐标完全重合。
"正在系统维护！"林诚踹开机房大门时，十二台服务器正吞吐着幽蓝的光。他摸出U盘插入主机接口，屏幕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有人提前改写了数据访问权限。监控画面里，周婷的高跟鞋正踩在防静电地板上，手中U盘泛着熟悉的幽蓝。
劳动监察大队的黑色越野车碾过集团大门的减速带时，林诚正在给苏明慧演示新上线的HR系统。监控探头突然转向，红光扫过他电脑屏幕上未关闭的《员工花名册》——表格里"社保缴纳基数"一栏，三十七名产线工人的数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替换成"1800元"。
"林总监，这是本月第三次突击检查。"劳动监察员老张亮出证件，目光扫过苏明慧胸前的工牌，"听说贵司最近在搞股权激励？"
林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闻到老张袖口残留的烟草味，与三天前匿名举报信上的味道完全一致。茶水间的咖啡机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周婷端着骨瓷杯出现，杯底残留的褐色液体在杯壁划出细痕——那是赵宏宇惯用的蓝山咖啡。
"林总监，需要我协助调取档案吗？"周婷的指尖划过他后颈，温度比空调冷风更刺骨。林诚注意到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少了一颗，与上周技术部老李坠楼现场发现的珍珠如出一辙。
档案室密码锁发出"滴"的声响时，林诚摸到了粘在门框内侧的微型摄像头。镜头对准的正是他此刻站立的位置，存储卡槽里还残留着半截未燃尽的纸灰——正是周婷今早烧毁的那份名单。
"这是近三年社保缴费明细。"财务总监助理小刘推来铁皮箱，箱盖缝隙渗出机油的腥气。林诚翻开2021年的台账，发现所有"劳务派遣工"的缴费基数都是当地最低工资标准，而同期子公司的产能报表显示，实际用工人数超编40%。
赵宏宇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时，林诚正用美工刀挑开档案袋封条。锋利的刀刃突然转向，割破他虎口——男人皮鞋上的泥浆还带着工地特有的腥气："林总监这么敬业？"鳄鱼皮鞋碾过散落的纸页，"要不要看看真正的用工名册？"
U盘插入主机的瞬间，屏幕跳出加密文件夹。林诚瞳孔骤缩：文件夹命名是"2021-07-25"，正是父亲工伤死亡的日子。点开视频文件的刹那，画面里出现父亲躺在ICU的模样，而监护仪上的时间显示为"2021年7月24日23:59"。
"惊喜吗？"赵宏宇的呼吸喷在他耳畔，"你父亲签的《自愿放弃社保协议》...可是公证过的。"男人甩出沓文件，首页签名栏的笔迹龙飞凤舞，与林诚记忆中父亲的字迹截然不同。
暴雨夜的档案室弥漫着霉味，林诚蹲在保险柜夹层前。手电筒光束扫过角落，照出一枚微型芯片——表面蚀刻着"TY-0725"的编码，与焚化炉里发现的金属片完全匹配。当他用镊子夹起芯片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异响。
"你在找这个？"周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手中的瑞士军刀挑着半截U盘，屏幕残影里闪过"员工持股平台"的转账记录。林诚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道新鲜划痕，血珠正滴在芯片表面。
爆炸声毫无预兆地响起。林诚扑向消防栓的刹那，高压水流冲开了暗格，成摞的现金下压着本泛黄的《施工日志》。2018年7月25日的记录让他浑身发冷——那天本该是父亲工伤死亡的日子，日志里却写着"王志强完成防水涂料施工验收"。
"林总监好手段。"周婷的高跟鞋踏碎玻璃残渣，"连消防设施都敢破坏。"她甩出密封袋，里面装着沾血的灭火器碎片，"不过您妹妹的命...可比这些破铜烂铁值钱多了。"
跨海大桥上，林诚的轿车在暴雨中漂移。后视镜里，陈志远的奔驰紧咬不放。仪表盘导航突然亮起红光——前方五百米是正在施工的跨海大桥，而GPS显示此刻本该是凌晨三点。
"你妹妹的社保账户很精彩。"蓝牙耳机里传来周婷的冷笑。林诚猛打方向盘，轿车擦着护栏冲入施工路段。探照灯扫过桥墩时，他看见混凝土里嵌着半截工牌——TY-0725，照片上的工人笑容定格在三年前父亲工伤当天。
手机突然收到法院传票。林诚瞥见起诉方是天成集团，诉讼请求赫然写着"侵犯商业秘密"。他猛踩刹车，轮胎在湿滑路面拖出蛇形轨迹，副驾上的牛皮纸袋滑落，散出的照片显示妹妹林悦的社保缴费记录里，竟有二十个月缴费基数超过当地社平工资三倍。
劳动监察大队会议室里，十二台投影仪同时亮起。林诚将三十七份证据铺满长桌：伪造的银行流水、篡改的社保记录、带毒的防水涂料检测报告，每份文件边缘都印着"TY-0725"的水印暗码。
"根据《社会保险法》第八十八条，我们己对天成集团立案调查。"赵宏宇的制服笔挺如刀，身后大屏幕突然跳转画面——实时监控显示，周婷正将某个U盘插入主机，屏幕弹出熟悉的错误提示："权限不足"。
警笛声刺破雨幕时，林诚在证物袋里发现本日记。最后一页的铅笔字迹歪斜如爬："7月25日，王叔让我在验收单上造假，他说这是给陈董的投名状。如果看见我妹妹的社保卡，请告诉她爸爸的工牌在跨海大桥第三根桥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