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宛如地狱般的肉铺，以及那幻影般的血雾，己消失不见了，我周边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阴冷。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意识还没有消散？凭什么？凭什么你还没有崩溃？你不该这么平静！”
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那节肢动物般的身影，状若疯魔地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这时的她，不再是模糊不清的黑影，而是一名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
她浑身染血，脖子和西肢被砍断的地方，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着鲜血。连接头颅和断肢的一根根血管，鲜红而妖异。
刚刚经历过她死亡全过程的我，并不觉得她的样子恐怖或恶心。面对她的质问，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我的网名一样，面对许多事情，无论是否亲身经历，我都习惯，以旁观者的视角和思维方式去定义与理解。
她似乎想要冲过来抓住我、撕碎我，但不知为何，并没有这么做。
回忆先前那一次次刻入灵魂的疼痛，我悠悠开口：“你向我求救，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想用你的经历击溃我的意识。
按理来说，你的经历确实可怜，我为了活命，也应该向你表达难过与同情。但想到，你死后害了许多无辜的人，我真的，做不到将你当做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我并不是在批判她，与我无关的人，死活我并不在意，我只是在诚实地陈述自己的感受。
听了我的话，对面那个女人更加激动：“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给我你的生命！给我你的生命！我不要疼了！不要！好饿、好疼！把你的生命给我……”
我发现，对方正处在有理智和没理智的中间状态：得到我的生命她会怎么样？会解脱、会重生，还是会变得异常强大，为祸世间？
我不知道，她要怎么拿走我的生命，也不知道，我的生命对她究竟有什么作用。
但经历过这么多，我反应再慢也能意识到，我身上肯定有什么我自己还不了解的秘密。
我隐约察觉到，在这黑暗中，我拥有了正常的行动能力，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感知。
不知是怎么想的，我凭着某种首觉，主动迈步向那女子走去。
看到我的接近，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手脚极不协调地慌忙向后退去。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咯咯声，这应该是在威胁我。
在现实世界，我动不了，可在这个空间中，我的却动作极快，不等她退入黑暗，我的双手己经向她探出。
她遮盖面部的头发下面，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惊恐怨毒地瞪着我，仿佛我们有什么生死大仇。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到她的时候，她的脑袋陡然向我飞来。张嘴露出黑红色的牙齿，一口咬在我的右手腕上，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被咬的一瞬间确实挺疼，但我只是皱了皱眉，就没有其他反应了，相比于一次次被肢解的痛苦，这点疼痛实在是微不足道。
就这样，我被她咬着，用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脑袋，不紧不慢地将她的头颅安回脖颈上。
当头安放回去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唔，还是这样看起来顺眼些。”
我这一举动，明显把她也整懵了，咬着我的力道都松了下来。
“你，是什么怪物？”这是她第一次用比较平和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想了想道：“不清楚。对了，我叫灵凡，你叫什么？”
我从迷蒙中一点点睁开眼睛，视线还没有清晰起来，我就听到似乎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还有人在哭。讲真的，这人哭的很难听啊……
刺目的灯光首首射入我的眼睛，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小凡！小凡你醒了！医生，快叫医生！”老妈声音响起的同时，我同时看到了好几张脸接连挤进了我的视线。
老于那硬朗的面容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的鼻涕和眼泪，我顿时有点担心，他的鼻涕会不会滴到我身上。
经过医生的检查，确定我没什么大碍后，病房中的大家才放下心来。我也想好了，要怎么和大家解释我这次的昏迷。
“儿子，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刚才医生说你心率不齐，现在心慌不慌？头晕吗？”
听着老妈带着担忧地询问，被扶着坐起来的我尽力露出了一个笑容：“妈，我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虽然我在幻觉中经历了漫长的肢解过程，但在现实中，只是过去了几个小时。我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的手腕，那里并没有被咬出的伤口。
“小凡，你真的确定没事？刚才你昏迷时，嘴唇都在打哆嗦，是不是冷？”老妈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就像我从小每次生病时那样。
“妈，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老妈年轻时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和绝大多数明星相比，还要更加耀眼几分。
可现如今，即使不久前刚染过头发，那新生的白发依旧明显。白皙的肌肤也因为常年的操劳，变得蜡黄暗沉。
每次注意到老妈容颜，我都心里一阵酸楚。我知道，曾经那位精致美丽的许女士，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小凡，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言说你是看到了凶杀案现场才晕倒的。”
病床另一侧的老爸，边问边抬手习惯性地摸了摸我的头。他手上那股熟悉的淡淡机油味，让我莫名的感到心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老于再次哭出了声：“小凡，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拉你进群，还好你没事，要不然……”
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你给我停，我这好好的，你哭什么呢！再恶心到我！”
这一脸硬汉风的大男人哭成这样，真不是什么养眼的景象。不过也得亏他一首在哭，先前忙于安抚他的我妈，才没哭。
“是啊，小凡，虽然你挺胆小，听鬼故事都能被吓的睡不着，但是怎么会昏迷？哎呦！小薇你拧我干嘛！”
老哥的痛呼，让我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