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惊雷玉玦
太后寝宫内的龙涎香，压不住弥漫的药味与死寂。老妇人双目紧闭躺在凤榻上，脸色灰败如金纸。那枚赤金点翠凤凰簪被紧攥在她枯瘦的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脉象浮乱，急怒攻心，痰迷心窍...”御医的声音压得极低，透着惶恐，“能否醒来...全看天意。”
李璟面色凝重地坐在外间，柳青垂手侍立，将秘库所见及安阳公主遗骸之事详细禀报。当听到亲妹骸骨跪伏于毒害自己儿子的罪证前时，李璟清晰地看见祖母紧闭的眼角滑下一行浊泪。
“王叔，”李璟沉声道，“安阳姑母的遗骸...”
“己秘密移入皇寺冰窖，派心腹看守。”李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一身戎装未卸，显然刚从军营赶来，眉宇间带着煞气，“秘库里的东西呢？”
柳青呈上乌木匣。李琰抽出信笺快速扫过，脸色越来越沉：“好个毒妇！好个波斯！”他猛地将信笺拍在案上，“皇兄，还等什么？发兵！踏平波斯王庭，为父王、为姑母报仇！”
“胡闹！”李璟低喝，“证据虽在，但牵扯两国邦交，岂能意气用事？当务之急是等皇祖母醒来，查明安阳姑母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等？再等下去，波斯人就要打到家门口了！”李琰指着乌木匣，“这信里写得明明白白，波斯王当年就与三皇叔母勾结！如今他们敢派间谍窃取‘蝶引’，敢伪造密约，下一步是什么？！”
兄弟俩的争执被内室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太后竟悠悠转醒，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死死盯住手中的凤簪，嘶声道：“阿...娆...”
安阳公主的闺名，李娆。
“皇祖母！”李璟李琰齐齐跪倒榻前。
“证据...拿来...”太后声音微弱却不容置疑。
柳青立刻奉上乌木匣。太后颤抖着抽出信笺，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赫连...老贼！”她指的是当时的波斯老王赫连拓，“骗我阿娆和亲...竟是要她...死！”
“母后息怒！”李璟连忙劝慰。
“息怒？”太后眼中燃起骇人的火焰，猛地抓住李璟的手，“拟旨！命北疆边军即刻整备，户部拨付军饷粮草！传令韩铁山...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鲜血溅上明黄的锦被。
“皇祖母保重龙体！”李琰急道。
“保重？”太后惨笑，目光扫过两个孙儿，最终落在李璟脸上，“璟儿...你监国...替哀家...替大周...讨回这笔血债！若哀家等不到那天...这簪子...”她将点翠凤簪塞进李璟手中，“...便是帅印！”
言罢，她再次陷入昏迷，气息微弱。
李璟握着那枚冰冷的凤簪，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太后的旨意近乎疯狂，大周刚刚经历真假郡主风波，朝局未稳，国库空虚，此时与强邻波斯开战，无异于自取灭亡！但祖母以命相逼，血仇如山...
“柳青，”李璟的声音沉如寒铁，“秘库之事，封锁消息。安阳姑母的遗骸...秘密安葬皇陵。乌木匣，封存。”
“皇兄！”李琰不敢置信，“你要违逆皇祖母旨意？！”
“是暂缓。”李璟首视他，“待皇祖母病情稳定，待我们查清波斯新王态度，待大周做好准备。贸然开战，非但报不了仇，只会让更多将士、更多像韩冲将军那样的忠魂枉死！”他看向柳青，“去‘悦儿’，请宋姑娘入宫。哀家需要她的‘涅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