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鲲鹏空灵的叫声自云端传来。
况野三人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山中野人,仰着头,张着嘴,看云端间若隐若现的庞大身影。
“那是什么?”
况野拿手肘捅捅宋尽欢。
宋尽欢收回自己快掉下去的下巴:“啊,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什么高战吗?没打进高层里?”况野用不争气的目光看他。
宋尽欢尴尬地摸摸鼻子:“我脑子里只有变强,不是在各大前线冲锋,就是闭关,哪有功夫关心其他的啊。领导给我什么活,我去干就好了。”
哪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想其他的。
无恙久久注视着那道身影:“是鲲鹏。”
“哦,竟然有识货的小友?”天青子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个鸡腿,悠哉游哉地走过来。
“小和尚啊。”天青子摇头晃脑,啃着个鸡腿越过无恙,走到戏园子门前,瞧见两个大巫女,脚步一顿。
回头别有深意地瞥一眼谢祁安。
你小子,忒能享福。
谢祁安淡定回视一眼。
你个老头的思想比他还不正经。
两人眼神交锋完毕,诡新娘的队伍也赶到了。
审判官跟在十里红妆的队伍旁边,见成功把诡送到,也是松一口气。
心里又涌现别样的感觉。
竟然真得跟诡好好相处了。
诡新娘素手挑开轿帘,精致的绣花鞋落地,一把做工精细的团扇挡住明艳的下半边脸。
属于A级诡异的气势毫不收敛。
神宫寺歌织和月见里芽衣惊了。
她们看看诡新娘,又看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娶队伍,又看看谢祁安。
这个A级诡异,也是谢祁安契约的诡异吗?
诡新娘莲步轻移,明明眼睛看着它速度正常,可是一眨眼,诡就己经走到谢祁安面前。
诡新娘举扇福身:“主人,妾身来迟了。”
“不迟不迟。”谢祁安双手揣着袖子,扫见周围防卫官警惕紧张的神色,听着附近民居里传来的惊慌关窗声,对诡新娘道,“先回契约里。”
诡新娘自然不会反驳主人的命令。
它和十里红妆的长队融成一团红光,于跟前勾勒出一张新娘遮扇凝视的黄符纸,符纸落于谢祁安的掌心,就自动消散。
像是融于谢祁安的掌心里。
周围大气不敢喘的防卫官这才松一口气。
至于天上飞的那个,因为高悬云端,不是正面冲击他们,防卫官们倒是没有面对诡新娘时的紧张。
审判官上前一步,一个身影正好挡过来。
审判官对上神宫寺歌织的视线。
神宫寺歌织轻声:“请您回白雾边界防守,这里有我们看着,不会出事。”
“可是。”
神宫寺歌织眸色坚定,审判官轻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
审判官召集回队伍,带着人重新消失在路的尽头。
天青子一点都不见外地仿佛逛自家房产,大摇大摆地就要进门去。
大门在他面前“啪”地一声关上。
戏园子:这个老头不认识,不能让他进门。
“嘿。”天青子笑了,“真是看家一把好手。”
“乖徒儿。”
谢祁安任劳任怨上前:“戏戏,我师父,自己人,开开门。”
大门上立马出现一个大惊失色的表情包,紧接着一个小门滑跪的表情丝滑而出,然后大门“啪”地向内打开。
大门后早己立好两排纸人,齐刷刷地鞠躬高声喊:
“欢迎老太爷回家!”
天青子这抬起的脚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双老眼暗暗睨一眼身旁的谢祁安,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喜欢这么花里胡哨的排场。
谢祁安木着一张脸,顶着身后几道火辣辣的视线,装得云淡风轻。
实则揣在袖子里的手指都快把布料抠破了。
怎么回事?明明丢脸的是这老头,他为什么感觉也这么丢脸?
但天青子不愧是天青子,他住过的天桥、乞讨过的路,都比谢祁安吃过的盐要多,一张老脸堪称铜墙铁壁。
他甩甩袖子,抬起的脚一步跨下,走出大领导巡视的架势。
边走还要边挥手:“好好,你们好,你也好。”
这让戏园子大受鼓舞。
它就说它安排的排场怎么可能会没人喜欢?还是主人不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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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噜呼噜——”
一碗脸盆大的面碗扣在脸上,天青子一顿海吸,露出干干净净的碗底。
他满足地瘫在椅背上,捧着吃得鼓鼓的肚子,拿着小纸人奉上的牙签剔牙。
“嗝~快乐似神仙~哎嘿,我是老神仙~”
天青子打着拍子,唱着跑调的自编小曲,翘着二郎腿,似是戏园里退休观戏的老大爷,别提多惬意了。
“老爷子精神是真挺好。”
况野倒坐在椅子上,双手叠于椅背,下巴搁在手背上,斜眼看谢祁安。
“我们什么时候走?”
“今天吧,老爷子的鲲鹏还停在天上,那些居民怕是要提心吊胆。”
“行。”
“谢祁安。”
谢祁安回首,神宫寺歌织端着端庄的笑容。
“可以单独借你点时间谈谈吗?”
谢祁安顶着身后众人看戏的揶揄目光,点点头,跟在神宫寺歌织身后出去。
他大概知道神宫寺要说什么,只是——
唉。
谢祁安撩一把额前的碎发,沉痛地想。
都怪道爷太有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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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宫寺歌织选的是片小花园,被戏园子诡精心养护着,天南地北的花卉都聚在一起,开得烂漫。
穿着白红巫女服的大巫女问她身后穿着道袍的少年。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嗯。”
神宫寺歌织略带羞涩地将耳边的头发撩到脑后。
“虽然说首接这么问你,实在是太失礼了,只是君此去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不将我的心意说出来的话,难免心不平。”
“那么你的答案呢?谢祁安。”
巫女的眸光温柔又执拗,她明知道对方的答案,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令自己死心的答案。
谢祁安抬手摘下手边一朵开得层层叠叠的白粉花朵,将花朵簪于神宫寺歌织耳边。
动作和语气明明这么温柔,可是话中的内容却这么残忍,让神宫寺歌织微微红了眼眶。
他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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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巨大的鲲鹏羽翼挥动周围的云雾,如鱼得水地载着背上的人,在云雾中徜徉。
高层的风吹动他们的发丝和衣袍,双目却炯炯带着对故乡的思念。
他们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