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多谢你们了，算是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吾见山海说着站上船头，眼看着就要一脚跨出。
坐在旁边钓鱼的谢祈安道：“你就算现在去追，也追不上了。”
“若是殒命在此，何谈还人情？”
吾见山海：“下辈子当牛做马。”
谢祈安啧一声，总算是把停留在海面上的视线收回来，转移到吾见山海的脸上。
“今生事，今生毕行不行？”
“这跟欠钱不还有什么区别？”
谢道长依旧坐在船头拿钓竿，眼尾向上一挑，活脱脱一个债主模样。
“还钱。”
吾见山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手痒。
“我知道了。”吾见山海闷闷道，“但我还是想找我阿姐。”
她转身回到船上，坐在船尾一言不发，盯着海面的表情，显然是不会放弃。
但好歹没有冲动地在碎片里横冲首撞。
王富贵蹭到谢祈安旁边，小声道：“谢哥，真让她报恩啊？”
王富贵成功收获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况野挤过来，成功插进王富贵和谢祈安之间。
“富贵儿，你个小傻der，不用这个理由，那姑娘可不会乖乖地呆在船上。”
而任由吾见山海在记忆之海穿梭，迟早会出事。
无恙也走到船头：“我们还要开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海？”
放眼望去，看不到海的边际，只有数不清的记忆碎片飘在海面上，看的人眼花缭乱。
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迷失方向。
而且——
无恙和尚面不改色地将一个从记忆碎片中走出来的女人拍飞，那片记忆碎片piang地一下碎裂成齑粉，被探出头的银鱼吞食入腹。
鱼尾一甩，灵活地隐入海里。
谢祈安调动一丝红尘之力，手指灵活地将这丝红尘之力团成一团鱼饵，挂到挂钩上，重新将鱼线甩出去。
空气中有几片碎片微不可察地抖动几下，转向谢祈安的方向。
“嘘，别说话，”谢祈安稳稳坐着，“鱼儿要咬钩了。”
话音刚落，浮标的位置忽然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紧接着，一颗又一颗鱼头从水面下探出，层层将小船包围。
它们银色的鱼眼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渴望与势在必得。
无声中像是吹响某个号角，在某一个时间段，数不清的银鱼从水面下蜂拥向鱼饵，水面上的浪花激烈地溅起一层又一层。
谢祈安稳稳地拿着鱼竿，还有闲心问听到动静走过来的吾见山海。
“这些鱼里，有吞你阿姐的那条吗？”
吾见山海瞧着这一片密密麻麻的银鱼，嘴角微抽。
这都长的一样啊。
而且她就瞥到一眼，更多细节压根来不及看。
谢祈安了然。
手指又搓出一团气团，朝着鱼群一弹，气团小钢炮咻咻咻地冲出去。
一条银鱼正在挤着同类抢食，忽觉腹部一阵剧痛，鱼嘴一张，“ou”地一声吐出一长串口水。
旁边的鱼还没来得及惊愕，也得到了同等待遇。
咻咻咻——
气团小钢炮所到之处，就有被殃及的池鱼腹部猛遭重击。
忽然，一条银鱼朝天吐出一团朦胧的气团，气团氤氲漂浮，凝聚出一个模糊的面庞。
但吾见山海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
“阿姐！”
她身形骤动，脚尖在银鱼头上一踩，就冲向那缥缈的身影。
她伸出手，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那道虚影时，虚影向后一飘，避开了吾见山海。
虚影睁着无神的双眼，在海面上漫无目的的飘荡，最后溃散成蒸汽，归于大海。
吾见山海呆愣地立于海面上。
绿色的小船不知道何时划到身边。
没有了诱鱼的鱼饵，那些银鱼再次消失无踪。
“阿姐。”
“怎么会？”
谢祈安：“那并不是你阿姐的灵魂，这里的虚影，都是逝去之人生前的执念。”
所以，你就算找到了，也带不走她。
谢祈安没将这句话说出来，但吾见山海神奇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沉默地站在白莲上。
绿色的小船停靠在她身旁，时今也稍微凑近一点，放柔一点声调。
“山海，先上船，好吗？”
吾见山海沉默地被她拉上船。
时今也清冷的面庞在她刻意地放松五官下，显出一点柔和。
“你接下来要回去吗？”
至于带上吾见山海——
时今也微不可察地扫一眼她的同伴们。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跟吾见山海，也只是今天才认识的陌生人。
吾见山海自然也看懂了，她不是会自讨没趣的人，主动道：“我自己回去就行，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最大可能帮助你们。”
吾见山海站到小船边缘，踏出一步。
忽然，她伸手接住从旁侧飞来的黄光。
是一张黄符。
“拿着吧，应该能保你出海。”
拿着钓竿背对着她的道士语调平淡，好似甩出的不是什么保命道具，而是平常的一张纸。
吾见山海的心暖暖的，嘴角刚刚扬起。
“诚惠500华夏币，扫码还是现金？”
吾见山海的心瞬间冷了。
她嘴角平平：“现金。”
吾见山海踩着白莲花走远了。
王富贵捧着五百大洋，屁颠颠献给谢祈安。
谢祈安一把抓过，看都不看一眼塞进袖子里。
“我还以为你会送人家。”看完一出嘴角上扬又下撇好戏的时今也调侃，“道长，你这样会注孤生的。”
谢祈安一脸无所谓：“修无情道的，毕业都是大佬。”
爱情可能会背叛，但他的道和钱永不背叛！
“别贫了，”伊索斯托迦尔出声，“记忆风暴快要来了。”
谢祈安抬眼看天：“嗯。”
他凝聚出一团更大的红尘之力，蛰伏在海底的一条巨大的银鱼鱼眼向上看去，尾巴轻轻一甩，身形转瞬出水。
周围蜂拥的银鱼在这条银鱼出现后，纷纷退避三舍。
船上的道士抛着手里的红尘之力，笑眼弯弯。
“做个交易，如何？”
————
黑沉的大海上，一群银鱼簇拥着一艘绿色的船，犹如船的马达，嗖嗖嗖游出老远。
在最前面打头的，是一条身形更为庞大的银鱼。
它们有序地簇拥着绿色小船，在大海上乘风破浪。
而在小船的隔壁，隔着数不清的记忆碎片，从迎面的方向，打头一个喇嘛，身后跟着一众奇形怪状的诡异，脚踩红色祥云，在海面上疾驰。
两支队伍相擦而过的瞬间，喇嘛和谢祈安心有所感地转头，隔着记忆碎片，看向彼此的方向。
那里，有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