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华热闹的城市沦为一片死寂的废墟,诡王的余威还在这片区域里久久不散。
化身万丈红尘到处旅游的伊索斯托迦尔途经此地,也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
自祂诞生之日起,就看过太多人的死亡,只是一个城的死亡,在伊索斯托迦尔的内心激不起一点波澜。
不过,究竟是哪个诡王呢?
祂感受着空气里浅淡的诡王气息,不知道是那个诡王只是路过一下,还是刻意收敛了气息,伊索斯托迦尔竟然没有感受到一点有用信息。
不过伊索斯托迦尔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诡,想不明白,干脆就扔到脑后,打算去其他的地方旅游。
祂正要转身离开,余光瞥到一处废墟,停下脚步。
被父母压在身下的小孩半睁着眼,一丝微弱的吐息昭示着他还活着。
只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伊索斯托迦尔这么想着,烟雾化的无形的身体却诚实地靠近那个小孩。
让祂看看,这小孩到底是怎么在诡王过境后还能活这么长时间的。
小孩半睁着的眼睛忽然转向伊索斯托迦尔。
伊索斯托迦尔一愣,祂怎么感觉这个小孩看得到祂?
祂不信邪地移动了几次位置,可不管怎么移,那小孩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
伊索斯托迦尔觉得有趣极了。
这还是头一次在祂没有主动现身的情况下,有人能看到祂,就跟人竟然能看到无形的空气长什么样一样稀奇。
伊索斯托迦尔主动落在那小孩的身边。
“喂,小孩,你看得到我?”
那孩子没有说话,也可能是说不出什么话。
还带着点肉的小手忽然从己经死去的母亲身下艰难抽出,在伊索斯托迦尔看热闹的眼神中,一把抓住了祂。
抓住了——祂?
伊索斯托迦尔悚然一惊。
接下来,比这更离谱的事发生了。
在小孩的手一接触到伊索斯托迦尔后,伊索斯托迦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整只烟雾化的诡不受控制地涌向小孩的体内。
在一阵滚筒洗衣机般的晕眩中,伊索斯托迦尔的脑子里唯一想着的是:这怎么可能?
在伊索斯托迦尔被完全吸入后,一道红光忽然覆盖了小孩全身,小孩在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苍白的脸色重新变得红润。
原先半睁的眼眸阖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空无一物的右耳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的耳坠。
红色耳坠中的莹莹火星自闭地飞舞,不可思议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人类小孩封印了的伊索斯托迦尔自闭了。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但这就是现实。
伊索斯托迦尔此刻无比的后悔,早知道这热闹祂就不看了。
想祂堂堂红尘之王,自诩观红尘热闹无数,现在好了,热闹终于也观祂了。
伊索斯托迦尔正郁闷着,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那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打了无数补丁道袍的道士。
那道士拔开乱糟糟的前额头发,蹲到小孩的旁边,用手探了探小孩的鼻息。
“竟然还活着。”那道士掐指算着,“你与贫道有缘,便拜贫道为师,与贫道上山修行吧。”
他自言自语完,完全不管昏睡过去的小孩的意见,将小孩从母亲的身下小心地抱出。
“天青子道长。”有人在道士身后唤他,“那个孩子——”
“贫道要带走他。”天青子背对着那些管理局来善后的人,侧首,“贫道做任务以来的积分少有动用,就用我的那些积分来换这个孩子吧。”
打头一个显然地位不低的男人还要说什么,天青子不耐烦地、用饱含威胁的目光望他。
“他与贫道有缘,与贫道的道也有缘,你不让我带走,是要乱贫道道心吗?”
好似男人下一刻只要回答“是”,天青子立马就能拔剑。
碍于天青子的武力,打头的男人妥协:“你要带走也行,但这孩子毕竟是这场诡王过境后唯一的幸存者,我们必须要签订一份协议,这孩子也得接受我们的监督。”
谁知道这孩子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变。
就这样,那小孩被天青子带上了山,成为了一个光荣的小道士。
伊索斯托迦尔也知道了小孩的名字——谢祁安。
只是谢祁安毕竟年幼,刚经历了一场父母双亡的重大打击,刚开始就跟个警惕的幼兽一样,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敌意,而管理局的人只要一问到那天的事,他就发疯地大喊大叫。
到最后,连管理局的人都束手无策,在天青子举着扫帚虎视眈眈下,终于决定暂时放弃。
只是谢祁安的档案被加密,管理局也依旧派人会看着点谢祁安。
当然,这看着点最后在天青子的“贫道不喜欢活在被监控中”撤销了,只要求谢祁安固定每年去管理局检查。
伊索斯托迦尔一开始也没打算跟谢祁安建立什么联系,祂喜欢看热闹,本身却不是个热闹的人。
首到小小的谢祁安被天青子带到一处诡境寻宝,并被不靠谱的天青子弄丢了,伊索斯托迦尔看着谢祁安反复经过某一处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没发现你又绕回来了吗?”
烟嗓在耳边炸响,小小的谢祁安起初惊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下意识地拽拽右耳上的红色耳坠:“是你在说话吗?耳坠先生?”
这什么鬼称呼?
伊索斯托迦尔不承认这个称呼:“伊索斯托迦尔,我的名字。”
“你听得到我说话?不对,你为什么会觉得是耳坠在说话。”
谢祁安“严肃”着一张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不知道,首觉。我醒来以后就感觉到身体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感觉更加轻盈,更加有力量,甚至好像跟什么存在建立了隐秘的联系。
年幼的谢祁安并不能充分描述这种感觉,就是觉得他好像更厉害了。
伊索斯托迦尔沉默,这个人类的幼崽的确是出乎祂的意料,不仅无意中用身体封印了祂,更是成为了祂独一无二的容器。
而且还活蹦乱跳的。
伊索斯托迦尔忽然想看看,这个孩子能走多远。
伊索斯托迦尔开始频频在谢祁安身边找存在感,指导谢祁安祂在漫漫历史长河中见识到的知识,给他讲诡界、讲人类的各种见闻,讲祂旅行途中的趣事。
他们一起度过了十几年的光阴,哪怕在诡异看来,十几年不过是弹指一瞬,但这却是人类幼崽长成少年的宝贵时光。
起码,伊索斯托迦尔感受到了养孩子的乐趣。
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谢祁安并没有跟天青子透露过伊索斯托迦尔的存在,哪怕天青子对他来说,是师父,也是重要的家人。
但是天青子,真得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