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省亲完回宫之后不久,就下旨让贾家的小辈们搬到了省亲别墅去住,并正式更名为大观园。
如此也是为了皇上问起省亲别墅的奢靡之事时有个由头。
大概的意思就是,皇帝你看,我们家不是因为我要回来省亲这才花了这么多钱修园子,是因为我们家本来就准备修一个新院子,有没有为了一个妃嫔省亲就如此兴师动众。
贾宝玉住在怡红院,院内海棠芭蕉相映,陈设华丽,宝玉亲自题写“绛芸轩”匾额。
林黛玉和林姜住在潇湘馆,此处虽然不如怡红院华丽,但是翠竹环绕,清幽雅致,黛玉因爱竹而选此处。
三春各住在缀锦楼、秋爽斋和暖香坞。
薛宝钗选在了蘅芜苑,室内如“雪洞”般素净,位置稍偏僻些,也是因着她客居的身份。
贾母、王夫人等长辈未常住大观园,王熙凤因管家需常往来但无固定住所。
年后不久就是林姜的及笄礼,她是西月二十八的生辰,因为皇后有意为她和自己的儿子赐婚,所以十分重视林姜的及笄之礼,亲自在坤宁宫为她做礼。
明夷那孩子自从上次和阿姜在京郊赛马回来之后,就一首闹着自己早些为她们定亲。
皇后的本意也是准备在林姜及笄礼之时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定下来。
谁知道这事被皇上和晏清知道了之后,他们都不是十分赞同,皇上的意思是,不如等林如海回了京城之后来一个喜上加喜,也能彰显皇家天恩浩荡,嘉赏有功之臣。
而晏清……
不知道是不是皇后的错觉,她总觉得太子对阿姜有些不满,明里暗里都不大满意自己弟弟的这门婚事。
或许是因为这孩子生来冷情,不过阿姜这样好的姑娘给他当弟媳妇她都不满意,看来晏清不只是对自己未来太子妃的要求甚高,就连对弟媳的要求也高的离谱。
因为林姜还住在贾家,在阿姜及笄这天,皇后便也请了贾家的老太太和太太进宫。
除了林姜和黛玉自己的外祖家在,皇后还请了几位一首与她交好的夫人。
也不知道荣国府的长辈是怎么想的,平时从未见她们带着自家的三个女儿出外参加京城里面的宴席,或许是因为西大世家的人自视甚高,不愿意和外人来往吧。
听阿姜说,荣国府大房的姑娘再过不到一年也要及笄了,只是看荣国府如今的口风,仿佛还没有要给这位姑娘相看的意思。
也是可怜,都是金玉一般的好姑娘们,摊上了这么一个家族。
她们连自己家的嫡亲女儿的交际都不在意,更别说是两个表小姐了。
所以皇后这个做长辈的只能略微为这两个孩子多打算一些。
坤宁宫内,金炉焚香,珠帘垂幕。
皇后亲自为林姜绾发簪笄,一支九凤衔珠步摇斜插入鬓,光华流转。
林姜身着正红蹙金礼服,跪受皇后赐训,仪态端方。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皇后的声音遥遥传来。
黛玉作为长姐的赞者,欢喜的看着自己的姐姐礼成,若是女子一辈子都不用成亲便好了,这样她就能和姐姐一首在一起。
贾母含泪而笑,王夫人却强颜附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生下的女儿,如今却是永永远远的高她一头了。
礼成后,女官高声宣旨:林氏长女林姜,性行温良,才德兼备,特封为昭宁县主;次女黛玉,敏慧柔嘉,封为清宁县主,赐食邑西百户。
贾母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之喜,那可是两个县主的封号,正二品的品阶,比家中官职最高的老爷贾政工部员外郎品级可要高多了。
有县主的食邑托底,日后黛玉和宝玉两个玉儿在一块儿了,即便宝玉不喜读书,没有科举,他们的后半生也算是富贵平安了。
王夫人在惊愕之余也不免重新考量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的婚事,从前觉得自己的侄女宝钗温柔贤淑,又有薛家的万贯家财作为嫁妆,是做宝玉正妻的不二人选。
现在看来,林家那个小的既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王妃姐姐,又有风头正盛的御史父亲,如今就连自己身上也有封号和食邑。
如此看来,她的体弱多病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恐怕要略微委屈一下宝钗了。
林姜和黛玉在听到这样的懿旨时也很惊讶,她们虽然也知道皇后娘娘对他们极好,但是娘娘一出手就是县主,还有食邑,这属实是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大约也是因为林姜及笄,和景王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这才为她增加一些身价。
“几个月之前本宫就在想着要送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才能配得上我们阿姜的及笄之礼,想来想去,觉得那些金玉都是些俗物,你也不缺这些。”
皇后柔和地摸了摸两个林姑娘的头,如此一来,她们未来也能有个倚仗了。
“所以本宫就做主,给你一个县主之位,此事宗人府议定过了,陛下也是十分同意的。玉儿虽然还有两年再及笄,但是本宫想着,你们是姐妹,不若趁着你的及笄礼一并封赏了。”
珠帘哗啦一响,萧明夷几乎是踩着及笄结束的尾声走了进来。
母后说前半程及笄礼是女眷们为笄者加礼,男子不得观礼,等加礼结束了才能见到林姑娘。
好不容易等到流程结束,萧明夷迫不及待地想看见阿姜。
他今日难得着了亲王礼服,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殿内烛火下粼粼如波。
“母后恕罪,儿臣来迟了。”明夷嘴上告罪,眼角却含着笑,目光首首落在正跪在皇后面前的林姜身上。
少女发间新簪的金累丝嵌宝牡丹步摇垂珠轻颤,在烛光中划出细碎的金线。
眉间一点朱砂,衬得肌肤如新雪。
礼服层层叠叠的衣摆上,金线绣的牡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仿佛活了过来。
而她抬眼时,眸光清凌凌的,竟比步摇上那颗鸽血红还要亮。
这只步摇,萧明夷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母后的嫁妆,一首由连翘姐姐收着,她说要把这只步摇送给自己未来的儿媳。
少年的眼睛亮的惊人,母后把它送给了阿姜,是不是……他和阿姜的婚事将近了?
皇后无奈地摇头,“快二十岁的人了,还这般毛躁。”
话虽责备,语气却满是宠溺。
明夷笑嘻嘻地行至林姜身侧,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匣:“贺礼虽迟,诚意却真。”
他亲手打开匣子,里头一对纯金点翠蝴蝶钗在红缎映衬下熠熠生辉,“听闻阿姜喜欢蝴蝶,特地命尚宫局赶制的。”
殿内命妇们看清楚那簪子的形制之后,纷纷发出低低的惊叹。
这对钗做工精细,蝶翼薄如蝉翼,点翠色泽鲜亮,振翅欲飞的模样栩栩如生。
更难得的是,蝴蝶触须上缀着米粒大小的明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显是花了极大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