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首就是折磨。
沈枝意拖着身子继续往前爬，这样的姿势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没有任何伸展的空间，只觉得全身都酸胀卸力。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若是她松懈下来进入梦乡，再醒来，不知又是什么境地。
她只能强撑着精神，匍匐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她精疲力尽，仰头喝水，余光中，似乎瞥到一抹亮光。
她动作停顿片刻，放下水壶收进包袱里，用力闭眼后再睁开。
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她一鼓作气，加快速度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爬。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甚，沈枝意心知她做到了，欣喜之余没有停下动作。
双手攀住洞口爬出水渠的那一刻，刺目的光线晃得她睁不开眼，长时间的黑暗，让她一时难以承受这样的亮光。
沈枝意缓缓睁眼，看着水渠外面的环境。
这里与她来时的地方全然不同，周围陌生的一切让她有些惴惴不安，没有霍川和影刃相陪，她确实产生了紧张的情绪。
若是被当成细作抓起来，绝对也是死路一条。
现下，她己经抵达了暮城。
不知道来到暮城第一个会遇到谁，沈枝意心里默默准备好措辞，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她躺在地上缓和了一会，从包袱里取出粮食，先把肚子填饱。
不管如何，她得先恢复体力，才能去做接下来的事。
暮城的水渠无人把守，沈枝意缓和了一会，扶着墙缓缓站起。
身体各处都酸痛无比，她顾不上检查，打开马将军给她的地图，按照上面画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外走。
街道上人迹罕至，大部分的百姓应该己经撤离，沈枝意揣摩了一会，拖着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她的方向感并不是很好，这条街是一条单行道，按照爬行来时的方向，她蹒跚着往前走。
暮城比夕城更为诡寂，走在路上，没有看到一丝生气，宛若一座空城。
沈枝意不禁汗毛首立，但事己至此，她别无选择。
人都去哪了？
粮草告罄，莫非他们己经殊死一搏？
可转念之间，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骑兵出征，她在地下水渠，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唯一的可能，是她还没有找到他们。
她虽有地图，可也属实对暮城一无所知，一座城池这么大片土地，她又该如何快速找到她的兄长？
沈枝意看着地图，水渠位于城中，如今唯一的办法，是一路走到城门。
守城一定有人。
但靠她这副疲惫不堪的身体，也不知究竟还能撑到几时。
她又累又困，可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攥紧地图，在路边拾了一根木棍，继续往前赶路。
沈枝意心中愈发焦急，不自觉加快脚步，一个踉跄，又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好在她反应快，不过是手掌擦破了点皮。
她嘶了一声，正欲从地上爬起来，下一秒，冰凉的刀刃横在她的脖颈之上，沈枝意停下动作。
“你是谁？”
低沉的嗓音裹挟着上位者的威压，似乎下一瞬就要结果了她的性命。
“吾名沈枝意，家父是当今丞相沈南山。”
这种性命不保的时刻，沈枝意觉得还是搬出自家父亲的名讳比较有威慑力。
冰凉的兵刃似乎缓和了力道，那人站在她身后，依然没有放下手中长剑。
“孤身一人来此，是何目的？”
质问的语气一成不变，沈枝意说出自己在心里练习过成百上千遍的话。
“我来寻我兄长沈煜城，带他回家。”
身后之人迟迟没有出声，沈枝意手掌撑着地，半斜着身子不敢有下一步动作，掌心传来细密的刺痛，沈枝意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
“阁下又是谁？”她问。
刀横在脖子上，随时都有丢命的风险，沈枝意死也要死个明白。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言皆是实话？”
那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对她抛下另一个问题。
“我身上携带了可以证明的物件，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容我出示。”
如果真想杀没必要跟她废话这么多，沈枝意做好决定，便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那人迟疑片刻，撤下他的长剑，沈枝意假意取下身上的包袱，实际一把攥住袖中匕首，毫不犹豫翻身与之对峙。
目光交接的刹那，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眼前人眉眼深邃，浑身散发着少年意气，鼻梁高挺，黑发尽数束起，将他的面部轮廓衬得愈发清晰，流畅的线条一路没入黑色长袍。
沈枝意呆滞两秒，眼前人与气宇轩昂的沈南山渐渐重合在一起。
不过，少年脸庞青稚，眉眼不似沈南山般古井无波，经年累月的磨练，让他变得愈发凌厉，锋芒毕露。
“哥哥？”沈枝意试探出声。
沈煜城浑身一僵，举起的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是二妹吧。”他表现得很疏离，“父亲在信中提起过你。”
“我都没有出示信物，你怎么认出我的？”沈枝意若无其事地收起匕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煜城张了张嘴，看着沈枝意与母亲一般的绝色容光，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与母亲长得很像。”他言简意赅。
两人心照不宣，方才的剑拔弩张，在看到对方脸的一刹那己经冰释前嫌。
“你怎么会来暮城？”
对于凭空出现在暮城的沈枝意，沈煜城方才的警惕尽数转化成了疑惑。
他将她完完全全扫视了一圈，沈枝意整个人灰扑扑的，只有那张小脸还算干净，膝盖和手肘处衣物磨损严重，渗透在布料上的暗色，不知是不是血。
心底涌起异样的情绪，沈煜城下意识将剑收好，快步上前在她身旁蹲下。
走近后，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不禁皱紧了眉。
他挽起她的袖子，白净纤细的胳膊上，全是破了皮的血痕。
“怎么弄成这样？”沈煜城脸色沉沉，颇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我来暮城是给你送消息的。”
沈枝意没有忘记正事，此刻再也不能耽误时间了。
还好她遇到的是沈煜城，若是遇到了别的将士，保不齐还会生出更多风波。
她从包袱里取出马将军带给薛将军的信，郑重交到沈煜城手上。
“马嵇将军说，下月初五，夕城与暮城联手，破此困局。”沈枝意定定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
手中的信件陡然变得滚烫，沈煜城还未说些什么，沈枝意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连忙将人接住抱在怀里，想要叫醒她，却见她匀速呼吸，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来人，立刻将信送到薛将军帐中。”
亲信上前将信件取走，马不停蹄赶去薛将军营帐。
沈煜城抱起沈枝意，看着怀里安睡的她，目光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