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晴
残冬的雨丝斜打在青石板上，江晚晴抱紧怀中的古琴，看着面前被斩断的木桥发怔。十年前那场大火里，父亲就是站在这截断桥上，将浑身是血的她推下河去的。
"姑娘当心！"
清冽的男声划破雨幕，她回头看见一柄玄铁折扇架住迎面而来的剑锋。持剑的黑衣人足尖轻点水面，整个人如鬼魅般贴着她的耳畔掠过，绣春刀在雨中划出银色弧光。
萧无涯反手抓住剑刃，黑衣人的袖袍瞬间被割裂。他借着对方后退之势旋身而上，折扇抵住那人咽喉："血衣楼十三鹰，倒是舍得在江南撒手帕。"
江晚晴抱着古琴退到树后，发现扇骨上刻着的云纹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枚玉佩如出一辙。十年了，那些追杀从未停歇。
"姑娘可愿随在下同往听雨阁？"萧无涯转身时，眼底映着她发间摇曳的银铃，那是当年从火场里抢出来的唯一遗物。
雨丝渐密，江晚晴望着他腰间半截染血的青玉珏，终于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活下去，去苍狼谷找..."
三月的桃花开得正艳，江晚晴抚摸着琴弦上的新伤。昨夜萧无涯又咳血了，他说这是追踪血衣楼时中了寒毒。此刻他在隔壁厢房运功调息，她却听见院中传来熟悉的佩剑撞击声。
"姑娘当心！"
那声音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江晚晴冲出门时，正看见萧无涯持剑挡在垂花门前，对面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手持玉骨折扇，扇面上赫然刻着江家军的徽记。
"久闻江大小姐的琴艺，"公子哥轻笑一声，"不如让在下为姑娘弹曲助兴？"
萧无涯的剑锋微颤，江晚晴突然看清那人袖口暗绣的莲纹——这是皇城司暗卫的标记。她猛地按住琴囊，里面藏着半块虎符，那是父亲当年统领北疆铁骑的信物。
"萧兄且慢。"她向前一步，"这位公子若真要听琴，不如先回答我，为何要派人在听雨阁下毒？"
玉骨折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公子哥忽然露出温润的笑容："姑娘误会了，我们是来请江小姐回宫的。陛下说，江将军为国捐躯，留下的女儿自然该住在金銮殿里。"
萧无涯的剑己出鞘三寸，却被江晚晴按住手腕："你疯了吗？那是陷阱！"
话音未落，窗外掠过三道黑影。江晚晴突然将古琴横在胸前，七根琴弦迸发出金石之声。这是父亲独创的"惊鸿曲"，曾在雁门关外大破突厥骑兵。
公子哥脸色骤变，腰间玉虎符应声碎裂。萧无涯趁机掷出三枚铜钱，精准击中黑影的穴道。三人滚倒在地时，江晚晴看见其中一人胸口露出的银鳞——是塞外巫蛊教的标记。
苍狼谷的雪下得很大，江晚晴裹着狐裘缩在火堆旁。萧无涯昏迷前将她推出山洞，自己却被五毒噬心散逼得吐血。她颤抖着翻开怀里的《天罡北斗阵图》，这是今晨从公子哥身上搜到的。
"原来如此..."江晚晴的指尖划过图纸上熟悉的标记，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要死守苍狼谷。二十年前，先帝暴毙的诏书也是从这里发出的。
洞外突然传来狼嚎，她握紧藏在琴底的短刃。月光勾勒出洞口的身影，竟是当年那个救她的少年。只是此刻他的眉眼浸在血污里，手中还攥着半截染血的衣袖。
"姑娘快走！"萧无涯踉跄着后退，"天机阁的机关阵启动了，我是故意引他们过来的..."
江晚晴突然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十年前在江边感受到的温度，此刻正从掌心源源不断传来。她终于哭出声："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萧无涯擦去她脸上的雪粒，轻声道："等你找到玉珏的另一半，就会知道答案了。"
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江晚晴看见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突然将她推向岩缝，自己却被坠落的冰棱刺穿肩胛。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青玉珏，那上面赫然刻着自己左肩的怪异图腾。
"记住，活下去..."萧无涯的指尖在虚空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去雁门关..."
五年后的重阳节，江晚晴站在雁门关城楼上。腰间的银鳞匕首泛着冷光，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骸。她终于找到了玉珏的另一半，也揭开了二十年前皇城司勾结外邦的真相。
城下传来熟悉的马蹄声，玄甲卫列队跪拜。江晚晴转身时，看见萧无涯策马而来，他左肩的伤疤己经愈合，只是眉宇间多了一道沧桑。
"姑娘可愿随我归隐？"他举起酒壶，"听说江南的桃花开了。"
江晚晴将玉珏按在他心口，那里跳动的不再是仇恨，而是十年前那个雨夜，两颗年轻的心第一次贴近的温度。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混着战马的嘶鸣，谱写出新的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