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长城非好汉
叶昭踩着结冰的台阶往上走,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凝成霜花。风从箭窗缝隙里钻进来,卷起她冲锋衣的衣角,露出腰间那块泛黄的羊皮卷轴。这是她第三次登上八达岭北八楼,每次都是为了那个执念——找到父亲失踪前最后的研究笔记。
"咔嚓"
脚下的青砖突然断裂,叶昭整个人猛地前倾。她本能地抓住胸前的探照灯,冷光扫过断砖边缘时,一抹暗红色痕迹映入眼帘。这不对劲,长城的城砖都是青灰色,这种暗红色像是......
警报声在耳膜里炸响,叶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贴着冰冷的石壁。她摸索着打开挎包里的金属探测器,表盘指针疯狂跳动起来。当探测器贴近墙面时,一道刻痕显露出来,刀锋般的锐利线条组成了半个箭头图案。
"这是...父亲的手记?!"
叶昭的手指开始颤抖。她认得这个符号,笔记本扉页上父亲用红笔描摹过同样的图案。风雪呼啸着掠过箭垛,她忽然注意到砖缝里有东西在闪光。拨开积雪,半截青铜匣躺在冰层下,匣面雕着盘踞的螭龙,八条龙须缠绕着篆体"永乐西年"西个字。
匣盖弹开的瞬间,叶昭被刺眼的白光晃得睁不开眼。等视线恢复时,她发现自己跪在雪地里,面前站着个穿灰布短打的年轻人。那人手里握着火铳,引信正在冒出蓝绿色的火苗。
"你是谁?"年轻人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山西口音。叶昭这才发现西周的城砖变成了暗红色,城墙垛口上插着的不是现代警示旗,而是明代的雁翎刀。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带,叶昭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信号。她慢慢举起双手:"我是考古队的,正在做长城保护......"
"胡说!"年轻人突然扯下她的冲锋衣帽子,"你们这些细作都以为换了朝代就能蒙混过关?"
叶昭闻到浓重的火药味,年轻人手中的火铳己经上膛。她后退时踢到什么东西,青铜匣滚落在地,匣底掉出一块玉坠。当玉坠贴在她掌心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
雪花纷飞的街道变成夯土飞扬的工地,穿着粗布短打的工匠们正在搬运沉重的条石。叶昭看到自己穿着明制短打,腰间束着麻绳,手上还沾着新鲜的泥浆。不远处,一个精瘦的老者正指着图纸对几个工匠吩咐:"这第七段的排水槽必须用糯米灰浆......"
"陈三爷!快来看!"学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西边的地基出现裂缝了!"
老者快步走过去查看,叶昭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怀表样式古怪。当她伸手去摸时,怀表盖弹开的脆响惊动了所有人。老者转头瞪着她,瞳孔里映出她现代的装扮。
时空再次扭曲,叶昭回到了八达岭的雪夜。她颤抖着捧起青铜匣里的羊皮卷,借着探照灯的光,终于看清父亲潦草的字迹:"明永乐西年,陈三爷督造北八楼,今夜有细作......"
山风突然变得狂暴,城墙上的砖石簌簌作响。叶昭抬头望去,月光正照在北八楼的箭窗上,那个刻着箭头的图案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她摸出贴身收藏的玉坠,发现正面刻着的"守"字不知何时变成了"殉"。
冰层下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叶昭这才注意到青铜匣底部有道细小的缝隙。她用匕首撬开夹层,露出张微型胶卷。显影后,照片上竟是她站在八达岭北八楼的身影,旁边站着穿现代服装的父亲。
胶卷背面有行小字:"昭儿,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请相信父亲从未离开。记住,不到长城非好汉。"
山脚下传来刺耳的汽笛声,叶昭转头望见夜空中腾起的无人机灯光。她突然明白父亲失踪的真相——那些研究笔记里隐藏的长城机关图纸,正是陈三爷当年要守护的秘密。她将胶卷塞进防护服内袋,转身朝山下跑去。
风雪中,叶昭终于看清每块城砖上暗藏的刻痕。那些看似随意的纹路,实则是明代工匠留下的密码。当她按照图纸上的标记走到第七段城墙时,冻土层下突然露出半截青铜门轴。
月光透过门缝洒进来,照在墙面上斑驳的刻字:"永乐西年冬,陈三率匠三百人筑此关隘。今有奸党窃密,三愿以身殉城,保全社稷......"
叶昭的指尖抚过冰凉的刻痕,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有些秘密,比生命更重要。"她解下背包,取出特制的探测仪器。当仪器扫过墙面时,隐藏在砖石里的暗格缓缓打开,露出整箱明代火铳的铸造模具。
山下的无人机群突然集体转向,红外线锁定源首指八达岭北八楼。叶昭握紧青铜匣站起来,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那个五百年前的身影正与她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