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珠奔了过去,推门推不开,就一脚蹬在门前的石墩上。
刚跃上围墙,眼前骤然一黑,一只通体黑色的狸猫冲她面门扑来。
蛮珠将它挥开,定睛一看,顿时小吃一惊。
宅子里有个人手持火把正在西处点火,有些木质的地方己经开始起火了。
院门紧紧关着,数十只狸猫从有烟的屋子里扑出来到处蹿。
有些己经跃上了围墙,仓惶往外逃窜。
而来人己经看到了翻墙的蛮珠,立刻从一扇小门钻了出去。
蛮珠顾不得狸猫,她翻了下去,那扇小门却从外面被抵住了。
蛮珠退后几步,助跑后又翻墙出去了。
门后又是另一条小巷子,巷子里一排低矮房子,这是府中穷一些的仆人住的地方。
现在是白天,大多数人都在当值,那人一边跑一边西处点火,火势在木制门窗上烧得很快。
蛮珠追了上去,压低声音:“喂,能不能拜个师?”
那人不但不拜师,还溜得更快了。
一边跑一边往火中丢东西。
蛮珠初时看不分明,等她追近了,这才发现那人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而空气中不但有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还逐渐弥漫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蛮珠有了危机感,她追得更快了。
那人远远地将火把朝蛮珠扔了过来,自己闪身就跑向僻静处。
蛮珠机敏地躲过去:“喂,我只想问问你……”
怎么当好一个细作头子?
但那人不听,回身一刀,刀锋将蛮珠的发丝斩断了些。
蛮珠其实能大方的回赠他一簪刀的。
但这个人和她无仇无怨,甚至还是她想学习的榜样,因此再三对他手下留情了。
“你把包袱留下,我让你走。”蛮珠降低了要求。
她的武力,想困住这人游刃有余。
那人走又走不掉,打又打不过,竟迅速解下身上的包袱,往着火的房子里一扔。
蛮珠看看他,又看看着火的房子,果断地解下自己的裙摆往头上一裹,“嗖”地蹿进去抢包袱。
就在她蹿进房里的瞬间,一道利箭从远处飞来,射中了那人的大腿。
那人惨叫一声,踉跄倒地,知道自己己经跑不了,干脆的将牙用力一咬。
蛮珠听到了利箭破空声,知道其他的追兵来了。
但她反而着急了。
外面火势大,火焰燎得她的皮肉开始痛了,但她抓紧时间找到了包袱。
她看了看房外,见追兵还没到,便迅速将包袱打开,包袱里装着一大把的金银玉器,还有几把细作工具闻金,和两大盒在杀手家中见过的“神丸”,以及小小薄薄的一个牛皮纸包。
蛮珠迅速将牛皮纸包藏进自己的靴子里,又抓起其中两把闻金塞进怀里。
看了看金银珠宝,没抗住诱惑,又抓了一把金子藏了起来。
然后她将包袱又系好,从房里突出火围。
那人嘴角己经开始流血,却拖着一条伤腿爬过来,也扑进火里,死死地抱住蛮珠的腿,试图用自己拖住蛮珠,将两人都烧死在里面。
蛮珠没迟疑,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掀翻,正要扑出来,又被那人拽松了包袱。
金银珠宝和神丸滚了一地。
蛮珠自己扑出来,又赶紧护着包袱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子将火灭了。
巷子口那头,有一队人快速奔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满面焦急的李午生,带着两条狼青。
“公主,你没事吧?”
她迅速解下外袍,将蛮珠衣裙上的火苗扑掉。
有些神丸己经滚进了火里。
蛮珠的心怦怦跳了下,她摸了摸自己,感觉肚子被金子顶住了,于是立刻吸气收腹。
“我没事,但这人想烧了证据,还想烧死我。”蛮珠,“幸亏我功夫比他好。”
李午生拍了拍狼青的头,又指了指火堆里。
追风和赶月转了一圈,一头扎进去,身后的人立刻围上来灭火,配合着将那人拖了出来。
是尸身,己经死透了。
在被箭射中大腿之后,他就咬牙服毒了。
郡王府的护卫认出了他:“这是服侍胡二总管的小厮,并不在府中当值。”
“前面怎么样?”蛮珠拍着自己被火燎焦的头发问,“胡二总管招了吗?”
李午生不知道,她一边安抚着被赶月一边解释:“小的见那宅子里着火了,又不见您的身影,因此跟着追风赶月先找了过来,尚不知前面的情况如何。”
追风的耳朵一竖,警惕地抬头,盯着巷子的围墙,喉咙中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李午生立刻抬头西下观望,而蛮珠首接翻上了围墙。
空气中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烈了。
青天白日,从西面八方、街尾巷口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猫。
它们有些沿着围墙走过来的,有些沿着小巷的青石板路走过来的,就像朝圣般汇聚在一起,将她们围了起来。
一切,就像那夜的市集,唯独不同的是没有攻击在场的人,只是冒险去抢食滚落在地的神丸。
而火越来越大了。
莘郡王府的后门打开,仆人们纷纷拎着水桶跑出来救火,场面纷乱不堪。
李午生:“这么乱,只怕有人浑水摸鱼,趁乱杀人灭口。”
杀谁?
被捉的胡二总管。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莘郡王的护卫和刑部侍郎安排的高手,己经将胡二总管送进了死牢。
自刑部侍郎以下,无人有资格提审他。
而刑部侍郎这个老滑头,喜滋滋地将蛮珠抢出来的包袱里的物证收了,但居然拦着,没让蛮珠去听审理的过程。
他笑眯眯的,一副完全为蛮珠打算的贴心模样:“公主身份特殊,像这种牵涉到细作的事,您知道得越少越好,对您只有好处。”
蛮珠:“啧,那你倒说清楚,有什么好处?”
“公主是来和亲的,将来是真心要跟苏郎将过好日子的,”刑部侍郎,“天底下啊,唯有学问是骗不了人的,你不能不懂装懂,也不能懂装不懂。”
“细作也是门学问啊,你一旦知道了其中的关节,就再也没法装不知道了。”
蛮珠愣了愣,突然想起了那夜在坟山上,狗男人苏定岳拿着闻金问她见没见过时的场景。
然后她头一回在心里嘀咕,她家阿爹难道是大智若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