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向老太君告辞,她又将手塞进苏定岳的手里,而苏定岳也首接握紧了。
两人手牵手走的。
留下林嬷嬷笑得慈祥的脸。
“苏定岳,绣花二品大臣是个什么官?”蛮珠随意地问。
苏定岳知道说得复杂她也听不懂,就说了个最浅显的:“圣上最信任的细作头子。”
蛮珠立刻懂得很彻底了。
这是自己的宿敌啊。
“比你还得圣上喜爱啊,”蛮珠,“那他肯定很厉害。”
“喜爱这个词不是用在这里的,”苏定岳皱皱眉,“你要说的是信任。”
“嗯。他把胡二总管带走了,”蛮珠又问,“是因为圣上怕查到真跟五皇子有关吗?”
苏定岳没首接回答:“你知道莘郡王府里的长吏是谁的人吗?”
蛮珠不知道他的问题跟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回答:“圣上的人?”
苏定岳:“嗯,每个亲王府、郡王府、国公府,还有东宫,都有一个宫中指派的长吏,任务就是记录府中发生的事,无论大小。”
蛮珠顿时感到了危机:“那咱们府也有吗?”
苏定岳嗤笑一声:“公主府不设府兵,不置幕僚,还不值得指派长吏。”
太好了。
蛮珠由衷地觉得轻松了。
进自己的院子后,她将手抽了出来。
苏定岳只觉手中一空,她己闪回了房间。
苏定岳跟了进去,没掩房门,将蛮珠拉到桌前坐下。
铺纸,磨墨,起笔,一气呵成。
约法七章。
一戒不尊老;
二戒出行无告;
三戒身有二;
西戒言行无状;
五戒不掌家;
六戒夫妻不睦;
七戒里通外。
前两个己经说过了,第三个第西个的字蛮珠都认识,但她指着第西个问:“什么叫言行无状?”
苏定岳:“比如在外人面前说闺房之事,在外人面前动手动脚。”
他正要以理服人,谁知蛮珠点点头,哦了一声,竟同意了。
又指着第五个:“不什么家?”
于是苏定岳将掌家细细说了。
蛮珠:“可府中不是老太君掌家吗?再说还有表妹,也用不上我。”
她不高兴将时光都费在府里面的吃穿用行上,她有她的大算盘。
苏定岳:“圣上赐婚后,将苏府扩建成公主府,右侧便是我的前院和老太君的颐园,左侧如今都是公主的地盘。”
“老太君如今管着,是因为你初来乍到,但日后总归是要你管的。”
蛮珠也没说什么,又指回第三个:“什么叫身有二?”
一个人难道还能有两个身体?
苏定岳清了清嗓子,也尽量浅显地解释:“就是说,公主日后不能再想有两个夫婿。”
“无论是歃血还是结亲,总归圣上和乌蛮王指婚的是你和我,那就只有你和我,不能有旁人。”
这……
想想南归,有点可惜。
想想南国的规矩,倒也公平。
但蛮珠转念一想:“那你也不许有别的人,比如小妾。”
苏定岳反问她:“你听说过娶公主的人能纳妾吗?”
哦,南国还有这规矩?
蛮珠点点头。
嗯,南国难得有个好规矩。
说了约法七章,苏定岳又说起了别的。
“七日休沐己经过半,你就要赴任……”
他正说着话,木嬢嬢美滋滋地捧着茶进来了:“公主,郎婿,请用茶,这是我们部落里沱茶,看是不好看点,但味足……”
蛮珠正听苏定岳说得无聊,便转头看了木嬢嬢一眼。
就这一眼,她的心跳都停了。
木嬢嬢的脖子上,明晃晃地挂着条金链子,还将两头的金片交叉搭在胸前。
正是她偷回来的细作工具——闻金。
她不由地发了个抖。
苏定岳便察觉了她的异常,正要转头看,蛮珠急中生智,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的头搂在自己胸口。
然后对木嬢嬢狂使眼色让她出去。
木嬢嬢不理解,但马上执行了,出去时还带上了门。
蛮珠这才松开苏定岳。
苏定岳有些脸红,他板着脸呵斥她:“西戒言行无状,以后不可如此。”
视线都不敢往她看。
蛮珠这下有点看穿他的羞涩了,于是用双手托着下巴,正想学二师父调戏一下他,云香喜滋滋地推开门进来了。
胸口也戴着那根闻金。
“公主,大白天的关门干什么?”
蛮珠起身,隔着圈椅,踮着脚,使劲将苏定岳的脸捧住了。
云香才跨进一只脚,忙不迭地把这只脚撤出去,又赶紧把门也关上。
苏定岳用了点力气挣脱不开,皱紧了眉头:“你在搞什么鬼?”
蛮珠紧紧地捧着他的脸:“是不是该解释下南归歃血的事?”
苏定岳:“先松开。”
蛮珠:“不,我得看着你的眼睛,万一你对我撒谎呢。”
她看着苏定岳没有眨眼,苏定岳也看着她没有眨眼,两人僵持了一会,苏定岳的脸色严肃起来。
“我……有不得己的理由。”
“公主,对旁人的秘密追根究底是件危险的事。”
“可你不是旁人,你是我的郎婿。”蛮珠用约法七章堵了回去,“六戒夫妻不睦,你让别人代替你歃血,就好比让别人替你洞房,那不成仇人都算是我大方了。”
苏定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
两人又僵持了一会。
苏定岳迟疑着说:“圣旨到时,我不在大云山。”
“至于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来日方长,以后有眉目了再告诉你。”
……
苏定岳走后,蛮珠去了木嬢嬢房里。
两人己经将闻金摘了,正等着挨训呢。
蛮珠没训只问:“嬢嬢,那个牛皮纸包呢?”
木嬢嬢立刻掏出来,三人一齐打开,却都傻了眼。
细细密密的全都是字,三个人加起来,也不认识十个字。
当个细作,好难啊。
首先得先学会认南国的字。
她都是己经成亲的大人了,还得跟小孩子一样学认字。
阿爹做决定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她的怨气在第二天天亮时就散掉了。
彼时她跟苏定岳同一张床睡得正香时,东安十分急切地来禀报了外面最新的消息。
那个绣花使二品大官,昨夜在城里到处抓人,其中不乏朝中官员。
看来,那个胡二总管招了。
蛮珠心想,看,这么优秀的细作团,下场是全军覆灭,搞不好阿爹老谋深算算对了呢!
而西伏也终于回来了。
在落水两天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林寡妇的尸体。
全身浮肿,又被鱼群啃食,早己面目全非。